第93章 輕輕我怕疼
青黛想了想說:“陛下雖說在氣頭上,但是對小姐還是體貼得很,也許小姐撒個嬌,這事兒就過去了。”
“我是斷斷不會去做這樣撒嬌賣痴的事。”宋雲初一隻手伸出被子外頭緊緊攥了攥拳。
說是這樣說,結果到第二日,宋雲初難得地向沈星野服了軟,當著陛下一張冰冷的俊顏大膽地喊他的名,尾音都軟軟的、微微上翹,喊他星野。
“星野,你饒了我好不好,下次不會了。”宋雲初水盈盈的眸子向上瞅著沈星野的臉,目光落在他的鼻樑,有點心虛地拉了那人的手急急貼上自己的面龐,閉了眼狠狠心道,“那你打我罷!”
宋雲初做出一副哭哭唧唧的樣兒,抖著嗓子委委屈屈地說:“你輕輕的,我怕疼。”
這時候她倒是不講究什麼了,撒嬌撒得爐火純青,叫一旁的宮女一邊牙酸一邊豔羨,恨不得學了去會情郎。
沈星野受不住她,貼著宋雲初的臉狠狠揉搓兩把,到底還是沒捨得打。
他輕輕哼了一聲,手指抵著宋雲初的鼻子做出小豬模樣,說道:“怕疼,又怕吃藥,還要撒嬌,孤喊你嬌嬌是喊對了。
宋雲初聲音哼哼唧唧的:“只有陛下這樣眷寵我呀,南風閣一點意思也沒有,下回陛下帶我去好玩的地兒。”
沈星野想了想,還真被他想出一個:“過不久有飛英會,孤帶著你上外城的城牆。”
宋雲初衝邊上的來福昂了昂下巴,叫他記著,不許這勤政愛民的夏帝食言。
“你要作弄雁臣,便是帶他去南風閣?”沈星野想起一事,忽然問。
宋雲初捂著嘴笑起來:“陛下不知道,那小倌往渾邪身上一靠,渾邪便傻了,驚慌失措地滿場子跑,我就叫人去追他,追到的都賞了錢。這纔是其一,我還要借鶴十一去唬他。”
這樣無傷大雅的事沈星野並不在意,他只是從書桌子上掏了紙筆給宋雲初,道:“南風閣此後是再去不得的,你寫下來,孤找人刻塊碑,在御花園搭個亭子,就叫南風不往。”
宋雲初瞠目結舌,沒想著堂堂夏帝心眼這麼小,蘸了蘸墨真寫了南風不往四個大字,她吹了吹墨,還補了青山依舊一句。
“這青山是什麼山?”沈星野故意要去問他意思。
宋雲初笑眯眯地說:“自然是陛下這座山。”
沈星野捏著紙對來福笑道:“你瞧雲妃娘娘是不是個寶貝?”
來福柔順恭敬地低著頭,並不敢看他們:“是。”
沈星野說,“可惜嬌嬌與她們不同,不然我是要賞你的。”
宋雲初問,“陛下賞什麼?”
沈星野仍在笑:“賞一個龍種。”
宋雲初頓了頓,也溫和地笑了:“臣與她們,的確不同。”
這是宋雲初入了宮來頭一次自稱為臣,沈星野好似沒注意到,摸著宋雲初清瘦的下巴感嘆:“嬌嬌若是有孩子,一定冰雪可愛。”
宋雲初沒有掙開他,配合地抬著下巴看向沈星野,不經意地問:“陛下若是做了父親,會是什麼模樣?”
“若是男孩,我就帶他去騎馬射箭,還要去圍獵、在秋山踢蹴鞠,大夏最好的夫子和大儒教他讀書、明事理。”沈星野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番話,就好像曾經說過一般流利。
宋雲初問,那女孩兒呢?
沈星野有點恍惚,女孩兒啊。
他笑了一下,似乎沉浸在想象當中,語調都變得柔軟:“我最不擅長應付女孩兒,但是我的公主應該是大夏最最嬌貴可愛的人兒,她要做什麼便去做,她可以天真、不懂朝政,甚至不通文墨,但一定會是有義氣和擔當,能在長大以後不辜負養她長大的百姓。”
宋雲初奇怪地想,這個人心裏有那麼多明晰的對孩子的憧憬,為什麼錦妃要給他生孩子,他卻不要呢。
宋雲初沒有問出來,只是默默看著沈星野,誇讚道,陛下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桃月上浣,陽春三月。
牡丹花大團地開起來,正是賞花好時節。
御花園裡的姚黃魏紫風姿綽約地立著,巧手匠人們新造了一座亭子,依著邊上還未開花的荷池,引了裡頭的水造了水幕自亭子的簷角落下,是夏日裏貪涼絕好的去處。
亭子前有一古樸石碑,拓著青山依舊四字,襯著荷池裏的太湖石假山,一呼一應,韻味十足。
抬頭望有匾額,金漆字雕南風不往。
沈星野果然造了個南風不往亭,宋雲初哭笑不得,命人繪了幅南風亭畫卷放於金光殿中珍寶閣欣賞。
皇帝有一日見到,指著畫問:“此畫叫甚麼名字?”
宋雲初回道:“這叫小氣皇帝。”
沈星野撫掌大笑,這故事後來不知怎麼被添油加醋的傳到宮外去了……
後話不表,回至宮中。
青黛那日隨著自家小姐偷偷去見了臨駰人,很是長了一番見識,只是心中對宋雲初所說婚嫁一事感到困惑,“小姐,我們帶來那麼多侍女,你要嫁出去哪一個?”
她坐在金光殿的鞦韆上一動不動,宋雲初站在石桌後畫畫。
春天一到,宮裏也暖起來了,景色比不上南楚,也別有韻味,宋雲初說怕忘了,要畫下來,青黛就乖乖地坐在鞦韆上讓她畫。
宋雲初聞言沒抬頭:“我唬他呢,我從南楚好端端帶來的,也要好端端保著她們回去。”
青黛眉頭卻皺得緊緊的,很擔憂地問:“可那渾邪長得好凶,咱們騙了他,不太好吧。”
宋雲初最後一筆畫完,小心蓋上自己的私章欣賞了一會兒,漫不經心道:“君子坦蕩蕩,我自然不會食言,人我一定會給。”
青黛從鞦韆上蹦下來,走到宋雲初身邊探頭去看,牡丹花叢裡綠衫的雙丫髻宮女笑語盈盈地抓著鞦韆上的麻繩,蛺蝶飛過,落在層疊花瓣間的黃蕊之上,一派春和景明。
她又看了一眼宋雲初,總覺得小姐最近真的有點異常。
她總在畫畫,畫很多東西,好像馬上就見不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