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要我去哄麼
被派去保護宋雲初的是鶴鸞衛裡排行十一的暗衛,宋雲初喊他鶴十一,鶴十一想了半天,覺得不好帶著主上的妃子去青樓喝花酒,又不好違逆宋雲初的吩咐,硬著頭皮帶著他倆去了招福坊裡頭的南風閣。
渾邪渾身僵硬地坐在胡椅上,邊上穿著清涼的小倌正在給他倒酒,身姿柔軟,一彎身就露出大片白白的胸脯,有意無意地在他眼前晃悠。
在臨駰,哪有這麼柔弱可欺的男人!
主子尋歡作樂,鶴十一不好在場,只得在門口守著。
不多時又有兩位小姐進來,一個赤腳抱著一把琴,一個捧著一支蕭,倒茶的小倌偎在渾邪身邊給他揉肩膀,一邊還笑問:“從前沒見兩位大人來過,是稀客,大人喜歡聽曲子麼?”
抱琴捧簫的小姐們齊齊行了禮,宋雲初吃了塊雪蓮果,漫不經心道:“會彈松下風麼?”
兩人齊齊搖頭,宋雲初想起沈星野在花園裏的獨奏,嘆了口氣伸手道:“我來。”
溫柔的美人給渾邪餵了一口酒,渾邪迷迷瞪瞪地被她親了一口,酒液沿著嘴角淌下來。
抱琴小姐膝行到一旁,宋雲初指尖撫了撫琴絃,奏起許久沒有彈過的琴曲,琴音錚錚,如同寒鬆負雪,倏爾雪化,有風自鬆間吹過,簌簌而響,清寒孤高。
“公子琴技卓絕,束河佩服。”原先要奏琴的小姐眼含秋波,欽慕地看著宋雲初,“公子可以不可以教教奴?
宋雲初疏朗在琴邊坐著,列鬆如玉,渾邪過去一把抓住了束河往邊上推,眼睛緊緊看著宋雲初,說:“你這琴不好聽。”
“哦?”宋雲初挑眉,“那大人覺得什麼琴好聽?”
渾邪哼了一聲道:“你沒有來過臨駰,我們用駿馬的皮和骨作琴的身,這是隻有貴族可以聽到的樂器,樂師都是自小就養起來的女孩兒,彈起來有萬馬奔騰的聲音,但又有女人的柔媚。”
宋雲初可惜地嘆了口氣,真誠地道:“我身子這樣差,來大夏已是沒了半條命,臨駰是不敢去的。昨日陛下送我一匹汗血寶馬,我很喜歡,如果能在你走以前看到萬馬奔騰的場面,此生都沒有遺憾了,可惜你來大夏並沒有那麼多的馬,我是看不到的,但還要謝謝你。”
宋雲初袖子一拂,案上酒杯應聲跌落,四個小倌忙去地上撿碎片,宋雲初溫柔道:“退下吧,去取幾個新的來,並幾碟酒菜,我要與這位大人共飲。”
小倌們應了好,齊齊退了出去。
鶴十一在門口見到他們出來,隨便揪住一個問:“裡面發生什麼了?”
抱著琴那個說:“公子們要吃酒,叫我們去置宴席。”
鶴十一點點頭鬆開他們,仍抱劍站在門口。
人都清空,渾邪知道宋雲初有話對自己說,眼睛直直盯著宋雲初。
那人不慌不忙地在倒茶,還分給自己一杯,微笑著道:“我身邊有一個婢女,聰慧美麗,與大人很是相配,我願意將她許給你,作為酬謝。”
“你喊我來這裏就是爲了給我送女人?”渾邪哼了一聲,“為什麼要揹着你們皇帝?”
宋雲初沉默了許久,手掌摸著自己胸口輕輕說:“我害怕呀,大人,他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不是我。”
“你這樣的人,還會怕皇帝不喜歡你麼?”渾邪好似不相信,急急問道,“可我明明看他那麼疼愛你。”
宋雲初重重嘆息:“我從南方來,在這環罡孤零零的,一個相熟的人都沒有,就像燕子飛去北方,找不到巢,一旦陛下不喜歡我了,我在後宮怎麼活呢?我把我的婢女送給你,只希望你眷戀她,也會眷戀這裏,也許會帶著她來著這裏見我呢?”
渾邪說:“宋雲初,燕子不飛回家嗎?”
宋雲初說,飛的。
宋雲初是喝醉了被鶴十一帶回宮的,鶴十一合掌忐忑地向皇帝告了罪,然後閉上眼視死如歸地背上了這個安靜睡著的女人。
“鶴十一,孤叫你看著她,你把她看去南風閣同男人喝花酒?”沈星野不可置信地問,“你知道她什麼身份麼?”
鶴十一跪在地上冒冷汗,戰戰兢兢回答:“這是雲妃娘娘。”
“虧得你還記得她是娘娘!哪家的娘娘去逛青樓的?”
鶴十一愣頭愣腦回道:“可是陛下說,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屬下不可以違抗。”
沈星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帶他去嫖男人,眼裏還有沒有孤?”
鶴十一總算聽懂了,趕緊深深地磕頭:“下次屬下一定會攔著娘娘!”
沈星野冷笑一聲:“沒下次了,自去領罰罷。”
鶴十一乖乖去庭前領杖責,屁股都被打得高高腫起,沈星野猶自不解氣,望著睡著的宋雲初磨牙齒,手指落到那人臉上還是放柔了力道,只當麪糰一般揉來揉去,揉得她臉頰發熱。
“孤這般美姿儀,你還要去和雁臣喝花酒?”他嗅到宋雲初身上酒味,犬牙莫名其妙探到女人柔軟脖頸抵著,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目不識珠。”
宋雲初沒聽到,翻了個身繼續睡覺,臉龐壓在錦被上,髮絲凌亂還帶著汗。
沈星野用手指給她別開嘴巴里吃到的頭髮,對著殿外站著的小太監說:“過來守著,等她醒了告訴她,孤在生氣。”
小太監低著頭應了是,沈星野聽他聲音耳生,漫不經心問:“新來的?”
“對……”
沈星野本已站起來,聞言又坐回去:“她醒了記得叫她沐浴,一身的酒味,洗完了不許出去走,你們主子病快的,風一吹就生病。”
“是。”
沈星野這才放心走了,小太監鬆了口氣,坐到宋雲初榻邊摘下頭上的帽子咕噥:“陛下生氣,幹我們小姐何事?”
“他”摘下來帽子的臉乾淨秀氣,杏眼圓圓,正是宋雲初陪嫁帶來的婢女青黛。
待宋雲初醒了,青黛一五一十把沈星野的話轉述給宋雲初,宋雲初猶自倦怠地縮在被窩裏,打了個哈欠愣愣道:“他生他的氣,告訴我是要我去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