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是在寵你
青黛倒有些可憐她們了,一朝“虎落平陽被犬欺”,但她終歸是南楚來的外人也不好指指點點的,回了禮就打道回府了。
她一路回去,看到妃子娘娘並宮女們在花園中堆雪人玩鬧,心裏很羨慕,登登登奔進金光殿去喊道:“小姐!她們都在玩雪呢!”
宋雲初正在窗子底下賞雪,還擺了長條几案,上面古樸花瓶插著綠萼老梅遒勁枝幹,還有小爐子支起來咕嘟嘟煮著沸水,青黛瞧了一眼,是紅棗和去歲的白茶茶餅,味道清甜。
花花綠綠的果子點心放在上頭,宋雲初點點桌面,道:“坐下歇會兒,別毛毛躁躁的。”
青黛吃了塊柿餅道:“我想出去玩雪。”
“喝點茶,熱了身子再去。”宋雲初給她倒了滿滿一盞的白茶,紅色的小棗子在茶湯裡浮著,“仔細凍著了,去穿那件帶絨的襖子。”
“是!”青黛傻呵呵地笑起來,咕嚕咕嚕把茶灌進喉裡,一抹嘴就出去了。
沈星野來時青黛已經在金光殿門口堆雪人了,她還給雪人披了件皮襖子,看起來不倫不類,十分滑稽可笑。
來福問道:“青黛姑娘,這是?”
青黛坦然道:“是我家小姐!”
沈星野轉著雪人看了幾圈,摸著下巴笑:“還知道給你家主子披衣裳,算她沒有白疼你。”
“小姐不出來玩,我只好一個人在外頭。”青黛說,“但是我猜她想出來的,她沒生病時可愛鬧了!”
青黛一點也不心虛地揭宋雲初老底,說她年少時讀書如何頑劣,仗著腦袋聰明就要帶學生們去湖邊釣魚,諸如此類,沈星野聽得津津有味,一時竟想不出這個病懨懨的軟骨頭活潑好動的一面是什麼模樣,還可惜地嘆了口氣。
宋雲初大老遠聽見他們在說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還有笑聲,咳了咳說道:“青黛,你在同誰講話?”
青黛朗聲說:“小姐!陛下來了!”
這一陣子沈星野總來金光殿陪著宋雲初吃飯,兩個人其樂融融,場面分外和諧,青黛都已經習慣了宋雲初與沈星野不時地打情罵俏,已經能裝作看不到了。
生病的那一年裏,宋雲初過得並不開心,可在陛下身邊,宋雲初總是很鮮活的,雖然她自己沒發現,但青黛知道,那樣的笑容像極了曾經的宋雲初。
“你不是喜歡雪,怎麼不出去看?”沈星野大步走到她身邊坐下,周遭宮人識趣地避開。
宋雲初給他倒茶,看著外面吵鬧的人群說:“吵。”
雖然嘴上說著吵,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的。
沈星野這陣子已發現了宋雲初的一個小毛病,說話總是愛遮遮掩掩的,他心內瞭然,悄聲道:“夜裏晚些睡,孤來找你。”
宋雲初不解,但也還是硬生生睜著眼睛等沈星野來。
夜間金光殿靜悄悄的,青黛早睡著了,沈星野躡手躡腳到她床邊,像個採花的飛賊似的。
宋雲初駭了一下,險些沒叫出聲來。
沈星野捂著她的嘴,一手給她套上厚厚的斗篷,低聲道:“跟我走。”
“幹嘛去?”宋雲初悄聲問。
沈星野在她手裏比劃:去看雪。
宋雲初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無聲說了個哦。
明明是沈星野在做壞事,自己也跟著緊張起來,心臟砰砰直跳,踮著腳下了床。
他們出了金光殿,夜裏頭還在下雪,地上堆起來厚厚一層,宋雲初一腳下去就陷進了綿軟的雪堆,踩出沙沙的聲響。
“夜裏沒有人,就不怕被別人看到了。”沈星野看著宋雲初在雪裏踩來踩去,笑著說,“你其實心裏很想玩對不對?”
宋雲初說:“陛下,這種事情要在心裏,不能說出來。”
沈星野手一伸,撥了一下宋雲初頭頂的松枝,積雪撲簐簌地掉下來,全落到宋雲初脖子裡、腦袋上,把她冷得一激靈。
“我不說,你就不知道了。”沈星野道,“我是在寵你。”
冷風吹得她鼻尖通紅,宋雲初轉了個身蹲到地上團雪球:“哦。”
沈星野又問:“要不要看冰凌?”
天氣冷,皇宮屋簷下都結了清透的冰凌柱子,宋雲初把雪球扔到沈星野腳邊,抽抽鼻子說:“要。”
沈星野一下子把她抱起來去夠金光殿的簷角,宋雲初嚇了一跳,她低頭去望抱著自己的帝王,看不清楚什麼神情,只聽見聲音輕輕散在冬日的冷風裏:“怎麼這麼輕?大夏養得起你。”
宋雲初掰了塊冰凌下來,朝沈星野揮了揮,沈星野便把她安安穩穩放到地上,順手給她蓋了帽子,手指靈活地幫她繫了結。
“回去吧。”沈星野說。
宋雲初點點頭,手掌冷得沒有知覺,卻還是緊緊握著那塊冰凌,直到冰凌越來越細,在她掌中化成一灘水滴落下來。
“陛下,我心裏面其實很開心。”宋雲初說。
沈星野道:“心裏面開心,為什麼又說給我聽?”
宋雲初輕聲笑起來,狡黠地道:“我怕我不說,你就不知道了。”
“油嘴滑舌。”沈星野罵。
分明是他自己說的話,宋雲初再說一遍卻是油嘴滑舌了,真真是反覆無常。
不過宋雲初並不在意,只是笑著回寢宮睡覺了。
她脫了鞋襪上床,腳踩到床塌下那塊龍衍宮的地磚,莫名其妙卷在被子裡喫喫笑起來。
她從未見過沈星野這樣的人,暴戾到極致,也溫柔到極致。
“王出宮,擺駕大相國寺,面見了慧禪師。”
他看完,緩緩把手裏的紙條扔進燃燒著的小爐,紙條便被火舌捲起,燒成了一堆灰燼。
南楚禮佛,宋雲初的師父了慧禪師出身懷梁的大相國寺,佛法高深。
寺中有九層琉璃舍利子塔,寶相威嚴,金光熠熠,傳聞祖師遺德,可照拂後代十數載,現在的楚王介子越並不尚佛,為何會突然去大相國寺找了慧禪師?
“你找我給你刺探楚王的情報?”祝南弦愣了愣,“我堂堂鎮遠侯,纔不做探子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