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南楚的奸細
“孤獨寵錦妃,而南楚不偏不倚送來了一個你,也是眼下一痣,豈非刻意?”
宋雲初沉默半晌,道:“君有疾否?”
沈星野溫和地笑了笑,手指摸過她的臉:“若不是你這張臉,此刻已是階下囚了。“
宋雲初冷聲:“困於後宮之中,我這般與階下囚,也無異了。”
“孤不會讓你做階下囚的。”沈星野突然玩味地笑起來,“今日惹得你生氣,不如就在這裏宿下,想要什麼賞賜,明日孤送去金光殿。”
怎麼有人厚顏至此,一邊懷疑她是奸細,一邊又放不下這張臉,還要她留在身邊。
宋雲初上前幾步,抬起下巴道:“若我要睡龍床呢?陛下臥榻之側,可容他人酣睡?”
沈星野道:“愛妃見外了。”
嘖。
宋雲初緊緊縮在角落,身邊是沈星野,夏帝溫熱的吐息都打在她的後脖子上,吹動她的髮絲牽起一陣癢,叫她睡不著。
臥榻柔軟,宋雲初卻覺得哪裏都不舒服,彆扭地動了動,一雙手直接橫過來將她牢牢箍住,夏帝帶著鼻音沉沉道:“安分些,莫要拱火。”
宋雲初立馬不敢動了,她甚至覺得有點可怕,一個對著疑似南楚奸細的女人都能下手的皇帝,還有什麼東西是他畏懼的嗎?
她閉上眼睛,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僵直著身軀任沈星野抱著,一點也不敢亂動。
她摸不透帝王之心,沈星野更是喜怒無常,一邊羞辱她,一邊又做出眷戀的樣子,叫人後悔自己一時衝動,造成這般局面,心想下次絕不和他槓着來了,否則要折壽多少年?
龍衍宮內安靜到落針可聞,淡淡的薰香縈在鼻尖,宋雲初被沈星野溫熱的手臂環著,慢慢地也睡著了。
青黛左等右等沒見著人,大著膽子跑去了龍衍宮尋人,守夜的宮女小聲請他回去,說:“雲妃與陛下已經歇下了。”
青黛頓時猶如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回到金光殿,對著蠟燭號啕大哭,好像見著她家神仙一般的宋小姐被夏帝玷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腦子都在想明日如何安慰小姐,打著哭嗝睡過去了。
宋雲初素來覺淺,金光殿太大,總是容易冷,更加睡不著,身邊躺著一個暖爐一樣的夏帝反而睡眠沉沉,總是冒冷汗的身子也變得暖融融,臉上泛着紅光,沈星野要上朝,醒得格外早些,撐著下巴看身側的宋雲初,眼神一陣恍惚。
他夢裏的人,和宋雲初的脾氣其實不像。
去歲先帝薨逝,太子沈星野登基,縱火帶來的後遺症讓他時常頭疼,性格也變得喜怒無常,更是忘掉了很多事情。
先帝在時已把縱火的太子側妃落入牢獄,可知曉此事的人都是三緘其口,不肯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日子漸漸過去,更沒什麼人提起,他只有在每個夜晚等待,等待偶爾做夢,夢到那個人,看不清楚面容,但是那粒痣卻很清晰。
他總是會去吻那個人,吻那粒痣,夢醒來又是一場空,什麼也沒有。
錦妃是他登基第三個月遊環罡河遇見的,她的容色其實並不突出,只有那顆痣那麼特別,生生長到他心坎上,讓他忍不住帶回了宮中,沈星野想著想著又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宋雲初的臉,但想著想著又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宋雲初的臉,但還是在空中頓住了。
宋雲初的麪皮軟,可性子硬,被她發現了一定又是一番冷言冷語,順風順水慣了的帝王笑了笑,近乎溫柔繾綣地盯著枕邊人。
若讓錦妃見了,一定以為這個薄情的帝王已經移情別戀,可若讓宋雲初來看,只能看到沉沉的墨色,辨不清喜怒。
祝南弦此刻不在,他在了便一眼能瞧出,沈星野的目光冰冷如刀,審視著宋雲初。
他愛這張臉,可也真切地恨著南楚,兩者並不衝突,祝南弦沒有搞清楚這一點,貿然地讓沈星野見著了宋雲初的臉,其實是一大敗筆。
“陛下,雲妃娘娘那邊來人問,何時回金光殿?”來福輕手輕腳給沈星野洗漱,見宋雲初沉沉睡著,小聲問道。
沈星野也壓低了嗓音:“等她醒了再說罷,她睡得香,莫叫人來吵了。”
“是。”來福應道。
帝王態度的改變,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後宮中的人。
錦妃從前最得寵時也未在龍衍宮歇過一整夜,一時間闔宮都在嘲笑她,她流了一整夜的淚,哭哭啼啼同聽雪道:“我就曉得,宋小姐是來與我爭的,我如何爭得過呢……”
聽雪看著錦妃,嘆息道:“奴婢見她不是小氣的人,娘娘從前雖然防著她,卻也待她不錯,雲妃不至於害娘娘。”
錦妃哭著扯帕子:“陛下才說只幸我一人。”
的確是說過的,但帝王給的愛最容易變卦。
宋雲初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龍衍宮裏還暖融融的,不像金光殿那樣冷,她不禁感嘆皇帝的財大氣粗,很是酸溜溜。
“娘娘醒了?”仍是昨夜那個攔他的小宮女,臉圓圓的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手腳卻麻利,聽到響動就拿了水盆進來給宋雲初擦洗,慢聲細語說,“陛下上朝,叫奴婢服侍您。早膳都備好了,在小廚房溫著,娘娘想吃點什麼?”
宋雲初眯著眼睛讓宮女給她擦臉,問:“你叫什麼?”
宮女笑道:“奴婢名飛鴻。”
宋雲初可惜地撫掌:“若不是你在陛下跟前,我定要將你討來的。”
“娘娘抬愛了。”飛鴻換了一張布巾給他擦手,細細地揉過她指尖。
“千好萬好,有一點不好。”宋雲初哼了一下。
飛鴻好奇問,“奴婢錯漏了何處?”
宋雲初道:“我不是什麼娘娘,是南楚的奸細。”
宋雲初還在記恨著昨夜沈星野的話,講話帶著刺,見誰都要扎一紮,何況飛鴻是沈星野手底的人。
原是這般小氣。
沈星野早下了朝回來,在門口聽宋雲初與宮女講話,竟然破天荒笑了起來,沒有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