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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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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也許要見您

    “他對你不好,只有我對你好了。”

    宋雲初聽懂了,青黛嘴裏的他是指夏帝。

    冬宴是大夏最隆重的宴會之一,每到冬至重臣和后妃分列兩席,其樂融融。

    宋雲初戴上那張銀色的假面,鬼鬼祟祟帶著青黛入席,坐到了嬪妃的最末尾。

    大夏的風氣比南楚開放,男女賓雖然分席而坐,卻沒有屏風遮擋,宴會上還有關係相親的男女玩樂調情,宋雲初抬頭看了看上面空空的龍椅,舉起筷子伸向了面前的小菜。

    “陛下到!”太監奸細的嗓音傳來,宋雲初筷子一抖,一箸炙肉掉到几案上,青黛拽著她行禮,合着人群山呼萬歲。

    “今日不分君臣,免禮罷。”夏帝落座,眾人才慢慢起身,番邦舞女魚貫而入,觸目皆是金樽折翠簪紅,胡琴琵琶嘈嘈切切,寶榭層樓高懸著燈籠蠟燭,夜晚也亮如白晝。

    錦妃坐在沈星野下首給他斟酒,她今日穿著紅衣,如同一朵烈烈榴花,顏色與往日不同,沈星野捏著她的下巴輕輕吻了吻,手指在她髮髻上穿梭,扶正了將要掉落的寶簪。

    “今夜好漂亮。”他笑道。

    錦妃臉頰紅紅,似乎不勝酒力,軟綿綿地答應著:“只有今日漂亮麼?”

    “日日都漂亮。”沈星野知道錦妃想聽什麼,從善如流道。

    錦妃手指點點殿上翩躚旋轉的舞女,嗔道:“那這些舞姬,比我如何?”

    她殷殷地望著寶座裡年輕的帝王,渴望他再落下來一個寵愛的吻,卻聽沈星野不冷不熱地說:“卿卿醉了。”

    錦妃失落地蜷起手指,她眼角餘光看到有一抹銀光躲在人叢中,好似是宋雲初的身影,原來是戴了面具赴宴,她有些錯愕,靠近沈星野問道:“陛下,雲妃也來了?”

    她來這宴會,還不示真容,是誰給的膽子?

    沈星野鬆鬆圈著懷裏的錦妃,聞言冷冷道:“她如今是我大夏的妃,這大夏的冬宴,不來也要來。”

    聽著言辭,陛下仍然厭惡著她,錦妃心念一轉,拉了拉沈星野的袖子壯著膽子問:“聽聞雲妃從小便文武雙全,臣妾想看看她如何為冬宴助興。”

    沈星野突然笑了一下,手掌緊緊箍住錦妃細嫩的胳膊:“卿卿這般羨慕她?”

    錦妃啊了一聲,沈星野的手勁兒大,攥得她胳膊痛起來,她不明白沈星野為什麼突然生氣,討好地說:“妾是陛下的人,陛下討厭誰,我便也討厭誰。只是妾知道雲妃從前在南楚是高官子女,地位尊崇,想必受不了這樣屈辱,想要給她一點顏色罷了。”

    沈星野眼睛巡視一圈,他並不知道宋雲初生得哪般模樣,只知道祝南弦討了個面具去給那人戴,各席之上唯有一人低頭飲食,臉側有淺淺銀光並不能窺全貌,他懶懶散散哼了一聲,鬆開攥著錦妃胳膊的手輕輕揉揉,嘴角帶著惡劣笑意說:“善。”

    宋雲初面前放了一個小鍋,滾滾煮著魚蓉打成的丸子和明蝦,青黛給她剝了殼放在瓷碗裡,一顆顆飽滿彈滑,宋雲初吃得微微冒汗,一直揣在懷裏的暖爐也拿了出來,幸福地嘆:“再來一壺木樨香片就好了。”

    青黛笑嘻嘻地在袖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我帶來啦,小姐現在喝麼?”

    她眼睛亮了一瞬,招手喊了身側服侍的宮女去煮茶,酒足飯飽就拉著青黛品評奏樂舞蹈的伶人,還很可惜地嘆了口氣:“有一日我見著御花園中有琴師彈松下風,琴技卓絕,更勝這裏樂師一籌,只是不知為何他不出席冬宴,當真是可惜了。”

    青黛早看透了她家小姐的脾氣,敷衍道:“您聽著曲兒就走不動道,是人是鬼只要彈奏松下風的您便覺得是個寶貝,我纔不信您的話呢。”

    “真的!”宋雲初罕見地著急起來,撅著嘴哼哼,“改日一定讓你見見。”

    這其實也有故事,《松下風》是宋雲初根據殘缺樂譜所作,指法複雜,不好演奏,可南楚樂人所彈甚多,蓋因奏樂人皆能得宋雲初一句“大善”,所以青黛不信她的話。

    “人家指法可好著呢。”她猶自小聲辯解,也不知說給誰聽。

    宋雲初吃了半天覺得心滿意足,歌也聽了舞也看了,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形象做得十分到位,也知趣地躲著夏帝走,可以說是非常聽祝南弦的話,只是夜色深了,她懶骨頭犯起來,拉著青黛想要偷偷走了回金光殿睡覺,卻不想被一個穿著錦服的太監攔住。

    那太監面容和善,天生一副笑模樣,機靈地給她行了個禮,然後道:“宋小姐,陛下傳您呢。”

    宋雲初腳步一滯,點點自己:“喊我?”

    太監點頭:“正是。”隨後爾後細語:“奴才名來福,陛下今夜喝得多了些,也許要見見您。”

    宋雲初想了想錦妃,又想想白日裏古怪的祝南弦,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說要和她席上見面的鎮遠侯不見蹤影,可見是落荒而逃了。

    好,真是好,宋雲初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下了套,咬牙切齒地跟著太監走上了大殿。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鞋尖,慢吞吞行禮,不肯起來:“見過陛下。”

    歌樂暫停,沈星野似笑非笑問道:“愛妃頭也不抬,如何算見過了呢?”

    居然也是個厚臉皮的。

    宋雲初被他一句愛妃噁心到,心想你我根本就是陌生人,連麵都沒見過,怎地就愛妃了?

    宋雲初不情不願地抬起頭,望向燈影幢幢的金殿之上,年輕俊秀的皇帝著明黃龍紋的衣袍灑然坐著,懷裏是如花美眷,看起來風流昏庸,面容卻是清冷孤傲,形容如同那日撫琴的白衣琴師,正是潔白牡丹之姿。

    宋雲初愣住,本要說的話卡在喉中,如同哽了一根魚刺。

    沈星野看見藍衣的病弱小姐緩緩折起腰身,銀色的假面遮住半張臉,宮燈明晃晃照亮了她眼下的小痣,只看這麼一點,就已經春色無邊,風韻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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