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青黛說不苦
宋雲初淡然道:“被帝王之愛盛寵,價格昂貴的老參說送便送給我了,這樣的人身上沒有大風大浪,如何能有心眼。”
她說,我倒是挺羨慕她這般蠢。
原來這夏帝不是天生冷淡暴戾,對著喜歡的人也會寵愛非常。
“小姐,你當真是要干政麼?”青黛想到錦妃的提點,突然警惕起來。
在大夏,後宮干政是極大的罪,宋雲初從南楚來,一旦捲入,必定腥風血雨。
宋雲初敲敲木椅扶手,眼裏閃著奇異的光:“青黛,你說我如今,是大夏的人還是南楚的人?”
青黛氣鼓鼓地:“自然是南楚人!“
“那便是了,我要干政,也是幹南楚的政。”她似笑非笑。
“祝南弦知道我要避著夏帝,從夏帝處討了個好給我,我承他的情,那枚玉佩沒有白給。”宋雲初摩挲著那張假面,“夏帝愚蠢,又讓祝南弦來迎親,便已是處了下風,只要我不生事,祝南弦便會幫扶我。”
青黛捧場地給她家小姐鼓掌,然後道:“今夜是小姐第一次赴宴,要穿什麼樣的衣裳呢?”
女人總是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漂亮衣服上,宋雲初笑著道:“隨你來罷。”
青黛便開開心心去給宋雲初挑衣服了,她們從南楚千里迢迢帶了許多衣裳器物,雖然宋雲初要帶著面具赴宴,可這氣度不能輸給楚人!
青黛挑揀半天,給宋雲初搭了一身藍衣廣袖,襯得宋雲初人同雪玉一般雪白可愛,她皺皺鼻子驕傲地道:“我家小姐一出場,一定是豔驚四座。”
大夏的衣服是沒有廣袖的,夏人尚武,認為這些都不過是附庸風雅,他們更喜歡窄袖、緊腰、寶刀。
可憐這錦妃原本目的是要來提點宋雲初不去赴宴,週轉半日反賠進一株老參。
“宋雲初還是要去冬宴!”她磕著瓜子很不開心,身為沈星野唯一寵愛的后妃,她生怕被奪走寵愛,出於女人的直覺便察覺出宋雲初的威脅,縱使對方是個病秧子,也可像她一般憑藉這粒眼下小痣翻身做人,叫她如何不著急?帝王薄情,她得沈星野偏寵已久,哪還能一直聖寵永雋呢?
“陛下從前……”她喃喃細語,手焦躁地攥著,回想起宋雲初那張出塵面龐,心裏更是憂慮。
在他還未成為如今這樣暴戾、喜怒無常的帝王之前,曾也倜儻瀟灑,流傳出分桃的蜚言。
京中小倌歌女,無不為其傾倒,更有千金難買一夜春宵的頭牌當街擲果,尚是太子的沈星野輕輕接住,還咬了一口,眾人皆醉,沈星野朗聲回:“感念君心似明月,明月更愛照人間。”
年輕的郎君說,你的心就像明月一般皎潔,可是明月照撫人間,不能獨獨愛我一個。
這段故事至今廣為流傳,街頭巷尾的黃口小兒也能說上幾句君心明月。
“倒也風流,竟有南楚的風韻了。”宋雲初頷首,賞了幾片金葉子給說故事的太監,好奇道,“那陛下怎麼變成如今這樣了?”
小太監收下金葉子笑得合不攏嘴,只連道了幾個不可說。
宋雲初也沒難為他,聽完故事就叫人走了,心滿意足地躺在榻上曬太陽。
冬日裏的日光可貴,她長長嘆了口氣:“若是在南楚,我是要抱著狸奴一道的,如今沒有狸奴,青黛,你來給我抱一抱吧。”
青黛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小姐,你改改這個毛病吧。”
宋雲初覺得無趣,翹首以盼,等晚上趕緊到,想要吃羊肉,她在南楚時不常吃羊肉,沈星野討厭她,她就做一個蹭吃蹭喝的,也是美滋滋。
“聽說夏人到了冬天會喝一種奶茶,”宋雲初充滿嚮往地眨眼睛,“青黛,你沒喝過吧。”
“您也沒喝過呀。”青黛說。
“一定是好喝的。”她信誓旦旦地說。
青黛:“您怎麼知曉呢?”
宋雲初訕訕道:“就是覺得嘛!”
其實也不是覺得,就是記得是好喝的,具體是什麼味道呢?不知道,但就應該是好喝的,必須是好喝的。
“我們悄悄地,坐到最末尾去,躲起來。”宋雲初說,“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啦。”
“您在南楚,可都是坐上位的。”宋父是翰林學士,曾是南楚先王的老師,如今的楚王越對他尊敬有加,連著宋雲初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是柔郡有名的高門望族。
宋雲初期期艾艾地道:“咱們冷宮來的不講究這些。”
“什麼?”過了良久,青黛才反應過來,大聲喊了一句,“冷宮?!”
宋雲初察覺說漏了嘴,青黛忙活這幾天都未打聽過宮中事情,自然不清楚金光殿是冷宮,看這兒裝潢大氣,還以為夏帝對宋雲初算是不錯,聽宋雲初說了是冷宮便狠狠氣了一番,掰著指頭數落夏帝。
“夏人目光短淺,”青黛氣呼呼地插著腰,“您在柔郡是旁人搶也搶不來的好姻緣,到了大夏竟然被這般對待,傳回家裏去還不知要被怎麼笑話呢。”她淚光盈盈的,“可憐您,日日要受這般氣。”
宋雲初聽得耳朵都麻木了,拍拍身邊桌子,咚咚作響:“沒事呀,我們自己帶了那麼多好東西,就當搬家了,要他寵愛我做甚?你難道要我去曲意逢迎大夏皇帝麼?”
青黛斬釘截鐵:“那必是不行的!”
“是呀,你就當來大夏玩了,”宋雲初眨眨眼,“等你再大些,便回柔郡嫁個好郎君……”
“我不去!”青黛連忙道,“我陪著小姐。”
“等你見到了喜歡的人可不會這麼說了。”宋雲初做掩面低泣的模樣,“我終究是外人。”
她沒聽出宋雲初在開玩笑,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便是死,我也要陪著小姐的。”
“呸呸呸!”宋雲初抓著她的手拍桌子,啐了幾聲,碎碎念道,“小孩子不懂事,生死這樣的事怎麼可以亂說?”
青黛看著宋雲初,扁扁嘴:“反正我不會走的,除非你不要我了,把我趕走。”
宋雲初就摸了摸她的頭說那你便一輩子在我身邊了,不苦嗎?
青黛說,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