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我……已經不會再信了。

    新立元年，中洲鉅變。

    原本要登基當宋雲初被自己的愛人搶了皇權。

    沈星野繼位之後，立了錦書為後，並囚了宋雲初。

    再後來，他開始了一場屠殺。

    玄機國皇宮工人五百，全部被屠，那原本權力最大的內侍監和宋雲初的貼身護衛死得最慘，在皇宮中最中心的位置施以蒸刑，令所有新來的宮人觀刑。

    宋雲初的幼弟宋君西在逃亡之中被抓，小小年紀活活燒死，除了被囚的宋雲初，玄機國只餘一位小太子，聽說折轉逃進了北境疆域，漠北王拼死相護，這才保全了一條性命。

    宋雲初漠然地蹲坐在飄渺閣的門口，方纔有人跟她傳來了宋君西被殺的訊息，她大吵大鬧瘋過一次，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之後，她冷靜了下來，呆呆地坐在地上，不停轉動著手指上的琉樾……

    一刻鐘過了，院子裡除了被割去舌頭的兩個侍女再無他人過來。

    玲瓏閣……

    也被滅了吧……

    門外突然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沈星野在眾多宮人的簇擁下邁進了飄渺閣。

    宋雲初依舊坐在臺階上，聽到聲響條件反射地望了一眼沈星野，接著又垂下眸子，好像任何事都與她無關一樣。

    新帝走到他跟前，俯視著他。

    明黃的長靴精緻，龍舞於天，連腳上都要昭示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究竟是怎麼了呢?

    昔日寵她入骨的大將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沈星野站在宋雲初面前許久，似乎在等宋雲初的迴應，哭也好，鬧也罷，他殺了她身邊所有的人，宋雲初總歸要有些反應吧。

    可面前的那個女人安靜得反常。

    沈星野的心裏徒然升起一絲奇怪的憤怒來。

    好像從那日在昌黎宮，想起了一切之後，他對宋雲初的愛意就忽然消失了，曾經對她堅定不移的相信，在勾戈殿外全部崩塌，與之替代的，是刻骨銘心的恨意。

    恨她是仇人之女，恨她利用自己，恨她……自始至終都未曾真心相待。

    這樣的恨意很可怕，就像是突然決堤了的洪水，鋪天蓋地地洶涌而來，佔據了沈星野內心其他所有的情感與理智。

    本以為這樣的恨意，他會很想讓她死，可看著宋雲初那雙眼睛的時候他卻忽然不忍。

    如今殺了那麼多人，似乎只是爲了激怒她罷了。

    可宋雲初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跟沈星野預想的不一樣，新帝的怒氣一下子躥了上來，拎著宋雲初的脖子已經迫使他站了起來。

    “朕殺了宋君西，你親弟弟，一把大火燒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你怎麼不生氣??”

    宋雲初抬眸望著他，沈星野癲狂的樣子太陌生了，似乎有好多話要說，到嘴邊卻只說出了幾個沙啞的音節：“你為何變成了這樣?”

    沈星野啞然，明明剛剛殺的是宋雲初的親人，她卻一絲痛苦都沒有表現出來，話裡話外竟然透著對自己的一絲憐憫。

    沈星野額上青筋暴起，這話徹底激怒了他，良久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冷靜下來道：“對了，還有你兒子，我的人已經潛入漠北了，我想不出多時，我就能讓他去地下同宋君西團聚。”

    提到了笑笑，宋雲初終於回過神來，一雙瑞鳳眼中佈滿了血絲，她張了張嘴，絕望道："你到底要做什麼?笑笑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可是他姓宋，身上流著一半你們宋家的血。”沈星野不為所動，"斬草除根，是你父親教我的。”

    宋雲初的神智在這一刻崩潰了，笑笑是她的底線，是這兩年她以為沈星野已死之後唯一的念想。無數個夜晚，她守在笑笑的床頭，唱著輕緩的童謠哄他入睡，她會一遍一遍給他瞧沈星野的畫像，然後喃喃輕語：“這是你爹，他叫沈星野，是個威風凌凌的大將軍。”

    笑笑認識的第一個字，不是宋，而是沈。

    這樣一個宋雲初幾乎是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孩子用命去守護的孩子，他的兒子，他們的兒子……

    沈星野居然說，要殺他?

    胸口很疼，心臟跳得厲害，喉嚨裡有一絲腥鹹，宋雲初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白色的紗裙被血玷汙，她咬著牙喊道："那你殺了我啊!斬草除根，你動手啊!"

    “你以為我不敢?"沈星野看著宋雲初這個樣子，徒生出一種變態的快感，上下掃著她，像是一頭餓狼饞獵物一樣，貪婪赤倮。

    這樣的目光灼熱，宋雲初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用盡了全力掙脫掉他的手，向後退去："滾。”

    沈星野幾乎有些喪心病狂，撲了過去扼住了她的手腕往裏屋拽："你這具身體朕還沒有玩膩。"

    宋雲初想逃，她十分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訊號。

    她與他歡好的記憶還停留在兩年前，隆冬時節宮殿的暖床之上。

    身旁的男人溫柔耳語，小心呵護著自己，生怕她有一絲一毫的不舒服。

    如今，這個人拽著她，硬邦邦地將她拖到了床上。

    哪怕這個要跟自己交歡的人是自己的愛人，她都覺得噁心憤怒，想逃。

    “你放開我!"

    "放開你?當初可是你非要爬上我的床。”

    沈星野瘋狂撕扯著宋雲初的衣服，身子也死死壓住了她，讓她無法動彈。

    明明已經羞憤難當，各種複雜的情緒混亂充斥，到最後宋雲初的心裏只剩下的是悲憫和對沈星野的寒涼。

    “你為什麼，一定要如此對我呢?"宋雲初的眼睛紅成兔子，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你說為什麼?"沈星野終於停下了動作，"我曾經那麼愛你，心甘情願為你去死，可是你卻一次又一次的騙我，一次又一次利用我置我於死地!"

    “我沒有。”

    “沒有?誰信啊?全天下人都不信!"

    宋雲初啞然，怔忡地望著身上的那個男人，心中的涼意發酵，到最後喉結一滾，百念具灰："沈星野，是，全天下人都不信，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薄涼的君主，可以爲了權力地位把所愛之人推向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