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警告似的瞪著李牧，“小心隔牆有耳。”

    李牧不甘地垂下眼，握著拳錘了一下大腿，神情有些氣惱。

    “小將軍死的不明不白，難道要一直憋著不說嗎？”

    榮先生三步兩步上前，擰眉，嚴肅道：“此事並非小事，而且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什麼都要小心！”

    他知道李牧為小將軍鳴不平，但是現在軍營情況複雜。誰是內鬼還沒有揪出來，若是讓有心人聽到這些對話，肯定要找他們算賬的。

    如果李牧再被害死，那麼荊州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李牧偏過頭，盯著跳動著的燭火，憤憤道：“好，榮先生我清楚了，不過這件事情……”

    “唔……”

    床榻上的林川青眉頭動了幾下，嗓子裡發出輕吟聲。

    榮先生和李牧霎時間安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林川青。

    林川青眉頭又動了兩下，才睜開眼睛。

    她的視線起初有些昏暗，逐漸適應光線後纔看的清楚。

    她頭微微支稜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好像忽然暈倒了。

    “醒了？”

    榮先生端來溫熱的茶水遞給她，“辛苦你了，先喝點茶水吧。”

    “我，我暈倒了？”

    她扶著額頭，剛要挪動身子便覺得身子痠疼。

    她倒抽口冷氣，剛接過杯子才覺察李牧也在。

    林川青雙手抱著杯子，喝了一口，乾澀的嗓子頓時舒服了許多，“我辛苦點沒什麼，主要是李將軍還有上前線那些和北狄人對峙計程車兵才辛苦。”

    她做的這些和那些人付出的生命相比完全九牛一毫。

    想到老王，林川青垂下眼，安靜地盯著茶杯中的茶水，悶悶的問：“老王，是不是……”

    “嗯，老王已經沒了，我已經吩咐人安葬好了。”

    榮先生嘆氣，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他已經見識了很多生離死別，對這些早已習慣。戰場上，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林川青嘴角抽搐幾下，笑容變得有些苦澀。

    “好，安葬好就行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抽了抽鼻子後，強顏歡笑地看著榮先生和李牧。

    “我現在好多了，我還能繼續給他們看傷。”她說著就掀開被褥，想要站起來。

    誰知道身子剛大幅度地動起來，眼前便一黑，一股眩暈感席捲而來。

    她的身體晃了晃，眼見搖搖欲墜地要栽倒在地上，一雙寬厚佈滿老繭的手用力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扶正。

    林川青晃了晃神兒，抬起眼皮，和李牧急切的目光交疊，“謝謝李將軍。”

    “你看你都瘦弱成什麼樣子了，我帶兵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像你身子骨這麼弱的。”李將軍一邊將她按在床上一邊拉被子，“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拿點吃的過來。”

    林川青乖巧地躺在床上，輕輕點頭，看著李牧離開營帳。

    在他離開之後，營帳裡只剩下林川青和榮先生。

    榮先生坐在長凳上，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她，仿若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

    覺察到他的目光，林川青循著目光看過去，恰好和榮先生的目光交疊。

    他為什麼一直打量著自己？

    林川青心裏先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吞了口口水，啞著嗓子問道：“榮先生，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榮先生閉上眼睛，眉頭始終緊皺著，似乎在醞釀著要說的話。

    營帳內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林川青腦海裏涌入無數想法，她暈倒之後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女子身份會不會暴露。

    她的衣服是完好的，而且榮先生也沒說什麼，應該沒發現。

    下一秒，林川青就發現自己錯了。

    榮先生沉聲開口道：“林川青，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愣了一下，大腦“嗡”地響了一聲，乾笑了兩聲，還真是越害怕什麼越來什麼。

    “榮先生，我……”

    榮先生睜開眼睛，他清楚林川青並不那麼快地想要承認，於是直截了當地說：“我已經知道你是女子了。”

    “你費盡心思地化為男兒身進入軍營是爲了什麼？”

    林川青擰著床單，手心裏冒了許多冷汗。

    還是被他知道了。

    她正在考慮著怎麼向榮先生解釋自己的身份，他繼續說：“你最好不要對我有隱瞞，軍營裡有女子可是禁忌，而且你應該不是什麼尋常的女子。”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林川青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我是林清，榮安侯繼女林清。”

    她一字一頓，緊盯著榮先生的神情變化。

    就算她現在不說明自己的身份，榮先生也會想辦法利用他的渠道弄明白她的身份。

    與其被他調查，不如自己明說。

    榮先生起初不信，擰眉盯著林川青，“你說什麼？”

    她再次鄭重其事道：“我的真名叫林清，秦崢是我兄長。”

    林清緩緩起身，“兄長的屍身在一個多月前被送回榮安侯府，我不信兄長已死，所以隻身前往這裏想要調查。”

    她惴惴不安地看著榮先生，他緊繃着臉，渾身都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榮先生會藉着這個機會把她趕出去。

    事情還沒調查出什麼端倪，現在離開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你當真是林清？”榮先生起身，向林清走近幾步，“你是小將軍的妹妹？”

    林清再次點頭，“我沒必要騙榮先生，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調查兄長的真實死因。不，應該說是他為什麼不辭而別了。”

    “什麼意思？”

    林清的話對榮先生來說資訊量太大了，他們都知道秦崢已死。除了他的死有些疑問，其他並沒有太多的瞭解。

    “榮先生，我不清楚我兄長在去世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我兄長還活著，只是去了哪裏，我不得而知。”

    “這也是我化身男子來軍營的原因。”

    “榮先生，我相信你的為人才將這些告訴你，這些事情我希望你……”

    話還沒說完，榮先生唇瓣顫抖著走近林清，“小將軍當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