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匡義閉上眸子，按揉著眉心，壓低聲音，暗啞道：“你去了又有什麼用？你兄長的屍身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轟隆”林清腦袋空白一片，“什麼？”

    她跪走到秦匡義腳下，瞳孔緊縮，唇角抽搐著，“爹爹，這不是真的！”

    “難不成還能有假嗎？”

    “今日下午你兄長就會回來了……”他重重嘆氣，“不要再想著去邊疆了，你兄長已經……”

    林清霎時間感覺身子裡的力量被抽空，她癱坐在地上，雙目空洞。

    怎麼可能。

    她耳邊盡是嗡嗡的聲音。

    死了？

    “爹爹，兄長答應我要回來的，怎麼會死？”

    林清不相信，“兄長答應我會回來的！他不會死的！”

    秦匡義告訴她的訊息無疑將她最後一絲念想也打碎了。

    她癱坐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掉，她根本無法控制。

    秦匡義看著近乎崩潰的林清，重重嘆氣，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他握著拳，招呼著丫鬟們進來，讓他們扶著林清離開。

    林清整個人都沒了骨頭似的，如何用力也站不起來。

    “小姐……”

    林清咬著下唇，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瀰漫。

    她定了定神兒，撐著地，自己強撐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爹爹，我要去看兄長的屍體。”

    如果不是自己親自確認，林清是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秦匡義眉頭向眉心收了收，看著執拗的林清不知道是該誇讚一句還是要說她軸承。

    “你這孩子到底讓我說什麼好，你什麼時候能聽話一點？”

    “哎！”

    他握著拳，揹着手，長吁短嘆，“既然你想看，便看吧。”

    林清抽了抽鼻子，鬆開丫鬟的手，苦笑著說：“若是兄長真有什麼不測，我也能接受……”話還沒說完，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她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淚，隨後衝着秦匡義行禮。

    隨後扶著門框，踉踉蹌蹌地從書房走了出去。

    她感覺雙腿跟灌了鉛似的，如何也抬不起來，過門檻的時候，差點沒跨過去。

    幸好她扶著門框，這纔沒讓她摔倒在地上。

    陽光下，林清只覺得周身都跟墜入冰窖一般。

    事情總是往自己最害怕的方向發展。

    她握著拳頭，抹著眼淚，走著走著，就癱坐在地上了。

    林清從懷裏摸出和田玉，看著溫潤的白玉，心裏一陣陣痛。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撕扯著，咬碎再撕碎。

    她將和田玉放在胸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答案我要回來的，怎麼可以騙我！”她聲音已經哭到沙啞，發出的聲音也跟破鑼似的。

    林清再回到攢音小院的時候，小月正抱著咕嚕嚕蹲坐在門口。

    看到失魂落魄的林清，小月猛地站起來，三步兩步上前。剛碰到林清，她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月大驚失色，咕嚕嚕也驚得從小月懷裏跳出來。

    林清倒在地上，雙目失神，耳邊似是有嘈雜的聲音。

    隨後便沒有了知覺。

    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天白淨的過分，陽光透過窗格打在她眼睛上。

    有些疼。

    她捂著眼睛，翻了個身。正看到趴在床榻上的小月，小月看到林清安然無恙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次確定。

    她立刻來了精神，歡呼著給林清倒茶送水。

    “小姐，你都昏迷一整日了，快嚇死我了，你再不醒來，讓我怎麼辦啊。”

    林清勉強支起身體，眉頭擰著，疑惑地看著她。

    “我昏迷一整日了？”

    小月動作遲鈍了一下，旋即就將茶水放在桌案上，“對，大夫說小姐心中積鬱成疾，這才暈倒。”

    她抿著嘴唇，“自打公子出征，小姐整日憂思過度。”

    “小姐好好的身子，這才半月就積鬱成疾……”想到自家可憐的姑娘，小月擦了擦眼淚。

    昨晚上她眼睛都哭腫了，還尋思著今日林清再不醒來要怎麼辦呢。

    還好她醒過來了。

    林清恍若隔世地看著小月，她猛地想起了什麼，掀開被褥，立刻從床榻上跳下來。

    她赤著腳向外跑，嘴裏嘟囔著：“兄長，兄長……”

    小月連忙攔住她的去路，紅著眼望著林清，“小姐，你別去了，公子已經公子已經……”

    她嘴巴張了張，還未說出的話讓哽咽聲吞了回去。

    林清木然地站著，歪著頭，仔細打量著小月，“你說什麼呢，兄長是不是回來了？！”

    她猛地抱住小月的肩膀，小月嚇了一跳。

    眼淚從眼角墜下，她用力點頭，不敢正眼看林清。

    “那讓我去，我要親眼看到！”她扯著嗓子，奪門而出。

    小月三步兩步追上林清，心疼地看著林清，“小姐，要去的話，先穿上鞋子啊，地上都是小石子……”

    林清渾然不覺，只發了痴似的向前走。

    不過多會兒的功夫，她的腳就已經傷痕累累了，腳底板被鋒利的石頭劃破，滲出了血。

    林清走過的地方，地上都能看出斑駁的血跡。

    小月捂著嘴，跟在後麵，提著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清跑到前廳，看到擺在院子正中央的白布，她秉著呼吸。

    沈夫人坐在屋裏瞧見穿著裏衣的林清走來，捏著帕子哭著拍著大腿，“造孽啊，造孽啊！我的孫兒……”

    林清聽到了屋子裏的哭聲，心整個都被揪了起來。

    她腳步蹣跚地向地上的人靠近，渾身都在發抖。

    甚至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覺到從腳底油然而生的寒意。

    在她快要走近的時候，姜素綰衝上來，拽住她的胳膊，“林清，不要……”

    “你受不了的，別看了。”

    她的眼睛已經哭成了包子，屍身剛到的時候，她就瞥了一眼。

    血肉模糊，身上沒有一塊兒完整的面板。

    曾經風光霽月的表兄如何也想不到變成了如今這般。

    “林清，不要看，你真的……”

    林清反手握住姜素綰的手，瞪大眼睛，瞳孔震動，眼中已經蓄滿了眼淚。

    “不，我要看！”

    她聲音很堅定。

    看著姜素綰紅腫的眼，她恍然笑了起來，“我要確定這人是不是兄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