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綰不知道林清到底在執著什麼。

    看到了又怎麼樣？

    又不能改變事實。

    她搖頭，仍然攔著林清的去路，“你現在要冷靜下來，我知道兄長與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但是你不要喪失理智！”

    “人死不能復生！”

    林清瞳孔震動兩下，慘淡無色的唇瓣一張一合，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直勾勾地盯著姜素綰，本就紅腫的眼睛更是猩紅如血。

    “你懂什麼！”

    林清近乎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姜素綰，然後踉蹌著向前走。

    不成想，雙腳絆在一起，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地摔倒在地上。

    姜素綰被林清猛地一推，根本站不穩，直接坐在地上。

    她扣着青石板，咬著下唇，實在不忍心看到秦崢的屍身。

    林清跪在地上，屏著呼吸看著近在咫尺的身體，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

    白布下，是猙獰的體無完膚的秦崢，是答應她要回來的秦崢。

    是那個突然親吻她的秦崢。

    陣陣血腥味夾雜著屍臭味撲來，林清咬著嘴唇，顫顫巍巍地抬起手。

    在快要碰到白布的時候，她將手又縮了回去。

    林清埋下頭，哭到乾澀的眼睛又大滴大滴地開始掉眼淚。

    淚珠子在青石板上炸開水花，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為什麼騙我！”

    這幾個字恨不得從牙縫裏擠出來。

    林清再次鼓足勇氣，手在半空中顫了顫，還是下狠心地掀開白布。

    滿臉瘡痍映入眼簾，林清瞳孔緊縮，一息一呼間都是令人窒息的味道。

    完全面目全非。

    這個畫面給林清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她保持著掀開白布的動作，直愣愣地看著看不清模樣的屍體。

    秦崢？

    是他嗎？

    看到屍體這一刻，林清甚至不敢相信這具屍體是秦崢的。

    她兄長可是個美男子，眾多京都貴女夢中情人。

    容貌那般優秀的人，如今怎麼會躺在這裏？

    臉上竟五官都看不清楚。

    但……

    林清是醫學生，這種屍體見過很多，自然也有經驗。

    屍體上的傷痕並不像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的，反而更像是有人蓄意報復，拿著硬物在臉上砸出來的傷口。

    戰場上刀劍無眼，臉如何也不至於被毀壞成這幅樣子。

    爲了確定自己的想法，她湊近，仔細看著屍體臉上的豁口像是石頭砸出來的。

    豁口中，甚至還能看到砂礫。

    如果這具屍體真的是秦崢，臉為什麼要毀壞成這幅樣子？

    就好像不想讓別人認出這是他似的。

    現代的電視劇關於毀壞屍體的案子實在太多了，現實也有。

    手法都大差不差，所以林清有理由懷疑躺在這裏的人不是秦崢。

    姜素綰髮出一陣痛苦的嗚咽聲，“別看了別看了！”

    她捂著臉，不敢再看白布下的人兒。

    從前自己還討厭秦崢，如今他已經不在了，姜素綰才意識到自己當初和他疏離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林清深吸氣，白布又往下掀，露出屍體的上半身。

    她仔細端詳，身形和秦崢相差不大，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站起身，直接將白布撤掉，讓屍體整個都露出來。

    姜素綰大驚失色地大叫了一聲，癱坐在地上，瞳孔震動。

    “林清，你你幹什麼！”

    林清直接無視她的叫嚷，繞到屍體的腳部，從下往上看。

    身體尺寸不對。

    她擰眉，再次看了一遍，的確不對，秦崢要比他還要高小半頭。

    林清將帕子蓋在屍體上，按壓屍體的胸膛，雖然僵硬了，但手感明顯是不同的。這具屍體的沒有秦崢魁梧，肌肉也沒有秦崢發達。

    還好她和秦崢親密接觸過，對此很瞭解。

    再然後是手，林清記得秦崢因為常年練武的原因掌心有很多繭子。

    林清俯下身，拿著帕子握著手心，摩挲一會兒。

    這具屍體也有繭子，但是和秦崢長年累月留下的不太一樣。

    而且屍體的手比秦崢的更粗糙，不像是貴公子的，更像是常年幹農活的男子。

    秦崢掌心雖說有繭子，但是手指上是光滑的。

    她眼睛眯了眯，又從到腳看了一遍屍體。

    到底是誰要偽造秦崢的死？

    是不想讓他回來還是別的原因……

    這時，姜素綰髮了瘋似的飛撲上前。

    她顫顫巍巍地抓著白布將秦崢的屍體再次蓋上，旋即跪在地上，“林清，你到底在幹什麼！這是表兄，不是什麼玩意兒……”

    姜素綰無法接受林清對屍體動手動腳的。

    林清看她一眼，抹掉眼角的眼淚，聲音沙啞且冰冷地說：“這人不是兄長。”

    “什麼？”

    姜素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不是秦崢。

    她並不相信，甚至覺得林清精神錯亂了，屍體就在這裏放著，她竟然說不是。

    “林清，你清醒一點，人死不能復生……”

    林清知道和姜素綰說不明白，所以大步流星地向前廳走。

    老夫人哭到快要昏厥了，看到林清進來又開始抹眼淚。

    “可憐的孩子，我知道你不能……”

    “奶奶。”林清義正言辭道：“躺在院子裡的人不是兄長！”

    老太太正哭著，整個人都愣住，駭然地看著林清，“你，你說什麼？”

    林清再次重複，“奶奶，那人不是兄長，我已經確認了。”

    老太太想讓秦崢活著，但是林清的話實在太過於荒唐，屍體就在那裏，怎麼可能不是呢？

    而且身份資訊也有。

    “清兒，奶奶知道你受不了兄長去世的訊息，但是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就算你不願意接受，這也是事實。”

    林清嘆氣，“奶奶，此事有詐。”

    “我和兄長有過生死之交，對兄長的體型還算是瞭解。”

    “屍體比兄長的個頭要低一些，而且身子骨也沒兄長硬朗，最重要的是，這具屍體的雙手粗糙，一看就是常年看重活的人，兄長只掌心有老繭，手上並不粗糙。”

    林清說的頭頭是道，老太太晃了晃神兒，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真的？”

    “奶奶，我此言非虛，若是不信，可以叫來仵作，一查便知。”

    她頷首，目光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