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星翻了個白眼，還再？你不願意相信就直說，我絕對不會鄙視你，我對天發誓！

    ……

    東宮。

    太子殿下一回到東宮便開始發脾氣。

    聖人的話非但沒讓他警醒，反而讓他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子戾氣。讓他覺得，聖人現在已經不看好他，接下去，是不是聖人就要把這個太子給他二弟了？

    “殿下這是怎麼了？”太子妃聞聲匆匆趕來，攔住了就要砸東西的太子殿下，“好端端的，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

    “還不是因為那個混小子！”太子殿下一把推開拉著自己的太子妃，“若不是他，孤又怎麼會在群臣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

    太子妃早已聽聞了朝廷上發生的事情，無奈極了。

    這兄弟二人不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見面都有爭執，偏偏每次都是太子殿下輸得多些，回來後，就愛砸東西。

    即便東宮再有錢，也不禁這麼砸啊！

    “太子殿下何必跟一個跳樑小醜置氣呢？您是東宮太子，以後的天下共主，該心胸開闊些纔是。那不過就是個會耍嘴皮子的小丑罷了。不值一提。”太子妃如同往常一樣安撫道，“你與他置氣，若是叫父皇知道了，可不又得罵您了？”

    聖人可不止一次因為這兄弟二人不合，而呵斥過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哼了一聲：“這次不一樣了！那個臭小子還帶回來了一個幫手！”

    “那不過就是個微不足道的赤腳大夫罷了。”太子妃軟和著聲音道，“自古從醫的都是男兒，忽然多了個女兒從醫，聖人難免覺得新奇，願意多看兩眼。”

    “可一旦這個新鮮勁過去了，只怕連看她一眼都會覺得噁心了。太子殿下，這樣的事情我們可都見多了，何必動氣？仔細傷了身子啊。”

    許是聖人年紀大了，最是喜歡這些新奇古怪的東西，人也好事也罷，就連物，都愛多看上一眼。

    可哪次不是看過了就忘記了？又不會特意放在心上。

    也就太子殿下，每次都會因為同樣的事情，大發雷霆了。

    “這次不一樣！”太子殿下面露不快，“這次，父皇竟然將給貴妃娘娘看病的殊榮給她！這哪裏像是不要重用她的意思！”

    太子妃微微吃驚，叫她去給貴妃娘娘看病？聖人真能想的開。

    “便是聖人的意思，貴妃娘娘也斷斷是不肯的。”太子妃道，“娘娘什麼性子，你還不瞭解？那來路不明的人，她如何肯相信？”

    “況且，就算貴妃娘娘相信了，那赤腳大夫當真有這個本事？若是看差了，還不是死路一條？”

    “太子殿下，爲了這麼一個死人，至於麼？”

    太子殿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妃，淡定道：“你倒是瞭解父皇……”

    太子妃察覺失言，立刻乾笑道：“不敢，不敢……”

    ……

    牢裡。

    葉南陽一臉歹毒的看著被關在自己隔壁，抱著膝蓋瑟瑟發抖的胡桃。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一起出逃的人，怎麼偏偏就是葉南星獨得恩寵，而他們卻成了奴僕？

    那葉南星可是隱瞞了女兒身去軍中當軍醫了啊！僅憑這一條，便能定她的死罪！可聖人為什麼就不肯給她定罪呢！

    胡桃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破布，小聲道：“等葉家的案子翻了，我們就都自由了……南陽，你再忍忍，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我呸！”葉南陽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掃把星！之前我姐姐罵你的時候，我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來看，你果然是個掃把星！”

    “若不是你，葉家會慘遭滅門？我會忽然迷上了賭博？會因為沒有錢還債，纔將你出售，從而落入如此境地？”

    “真不知道你究竟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要是你，我早就羞愧難當的抹脖子了！”

    胡桃張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嗚咽了一聲，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她真的不是掃把星啊！要是可以她也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葉南陽繼續咄咄逼人道：“我問你，方纔在大殿上你為什麼不解釋？你的嘴是被膠水黏住了麼？說一句話會死麼！”

    “那是大姐姐！是咱們的親人！她在外面犯了那麼多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咬她？但凡你開口，她也不會安安穩穩的在外面了！她現在就該在裡面陪我們了！”

    胡桃瑟縮了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跟葉南陽已經落入如此地步了，而唯一的女兒又那麼有出息，她這個當孃的便是再糊塗，也不能阻了她的前程啊！

    “我……我們要出去，還得靠你大姐姐……”

    “放屁！”葉南陽惱羞成怒，“你沒聽見她今天在朝堂上說的話麼！她打心眼兒裡已經不肯認我們了！你還指望她？”

    “胡桃！我被你坑慘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啊！”

    “我……”胡桃欲言又止。

    一旁偷聽的獄卒聽不下去了，大聲呵斥道：“吵什麼吵！這裏是牢獄，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再吵，我現在就對你們用刑！”

    葉南陽立刻縮起脖子不敢吭聲了。

    他最是怕疼了，那鞭子若是落在他身上，還不得叫他皮開肉綻，疼死在這兒？

    “吃飯了！”獄卒粗魯的將兩個飯碗仍在地上，拿了一個新鮮的饅頭遞給胡桃，又拿了一個幹餿的饅頭給葉南陽。

    葉南陽一開始唯唯諾諾不敢說話，等獄卒一走，立刻囂張起來：“這東西怎麼吃啊！你把你手上的饅頭給我！”

    胡桃留戀的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饅頭，咬咬牙，將饅頭拋給了葉南陽。

    葉南陽接過饅頭，心滿意足的大口吃了起來。

    胡桃看著被葉南陽放在一旁的餿饅頭，嚥了口口水，她已經太久沒有吃飯了，餓的慌，胡桃可憐巴巴的問道：“南陽，你把你手邊的饅頭……”

    葉南陽一腳把饅頭踢開，“做夢吧你！我就是把饅頭擦屁股，都不會給你吃的！”

    胡桃眼裏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第123章看病

    貴妃寢宮。

    “小大夫，娘娘這個病……”葉南星纔將手從貴妃娘娘的手腕上挪開，一旁隨侍的大宮女紫衣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江秣陵站在一旁，也眼巴巴的看過去，一點收斂的意思沒有。

    葉南星慢條斯理的幫貴妃娘娘整理好衣袖，取下脈枕，站起身，但一言不發。

    貴妃娘娘見狀，無奈笑道：“好了，小大夫纔給本宮把過脈，還需好生疏通一下才是。你這般著急詢問，恐壞了小大夫的心思。”

    紫衣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她確實有些著急了。

    葉南星笑了笑：“貴妃娘娘原是有些憂思之症，只是這股憂思於今日已大有緩解之狀，只需稍用幾貼固本培元的方子，好好休養便可。”

    葉南星的話音剛落，紫衣跟貴妃娘娘均鬆了口氣。

    紫衣喜不自禁，拉著貴妃娘娘的手道：“娘娘，沒事兒就太好了，太好了……”

    “你這孩子。”貴妃娘娘拍了下紫衣的手背，“皇兒都回來了，本宮還能有什麼事情？你啊，就是愛瞎操心。”

    紫衣笑笑沒多話，而是轉向葉南星道：“那還請小大夫開個固本培元的方子，奴婢立刻叫太醫院備下。”

    葉南星卻搖搖手：“娘娘病了這些時日，想必太醫院也開了不少固本培元的方子？不知民女可否一觀？”

    紫衣有些踟躇。

    這太醫院的太醫個個都眼高於頂，如何肯將自己的方子洩露出去？

    葉南星見狀，解釋道：“須知是藥三分毒，民女若不知其中藥物，倘若用錯了要藥，非但不能起到固本培元的功效，反而會害了貴妃娘娘的性命啊。”

    她的態度十分坦然，彷彿所言所語全無私心。

    紫衣一聽這話立刻便著急了，試探性的看向貴妃娘娘，卻見貴妃娘娘輕微搖頭。

    紫衣咬咬牙，婉拒道：“小大夫，並非奴婢不願將方子取出。只是這些方子均出自太醫院，由太醫們保管，便是宮中，也無存量。”

    “若是小大夫想要，何不親自往太醫院走一趟？往日來宮中為貴妃娘娘診脈的太醫就那麼幾個，小大夫一問便清楚了。”

    葉南星也將貴妃娘娘的舉動看在了眼裏，她笑了笑，也不追問，只大大方方的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民女便親自去一趟太醫院。”

    “娘娘這幾日的藥可暫時停一停，只需用上一些紅棗銀耳湯羹，配一些固本培元的食譜一道飲用。”

    “娘娘的身子雖未大好。卻已又好轉，食補雖然緩慢，卻比藥物來的更加溫和，也更合適娘娘目前的情況。”

    貴妃娘娘笑了起來：“本宮知道了。那就有勞小大夫了。”

    頓了頓，又對江秣陵道：“皇兒，小大夫纔來京都，對太醫院不算熟悉，你陪他走一趟吧。若是有人故意刁難，有你在，也不敢做的太過。”

    那都是文人相輕的地方，少不得有些不為人道的齟齬在。

    江秣陵不敢推辭，利落的答應了下來：“是，母妃。”

    ……

    “母妃的身子骨，到底怎麼了？”纔出了寢宮，繞過一道抄手遊廊，江秣陵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了解葉南星的性子，她用藥最是放蕩不羈，從來沒有過要看患者之前醫案的意思。

    如今忽然換了風格，其中必定有蹊蹺。

    “貴妃娘娘鳳體欠安，我謹慎些，難道不好麼？”葉南星詫異的看了一眼江秣陵，臉上滿是吃驚和不解。

    “自然是好的。可你話裡話外，並非無事發生。”

    葉南星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秣陵，搖搖頭：“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啊。”

    葉南星頓了頓，四處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湊到江秣陵耳邊，低聲道：“我懷疑，娘娘根本不是憂思之症，而是被人下毒了。”

    江秣陵瞳孔一收，很是不敢相信。

    被人下毒了！？這怎麼可能！？

    父皇的後宮空空如也，母妃又是恬淡如菊的性子，怎麼就好端端的遭人嫉恨如斯？

    “是什麼毒？”江秣陵咬牙切齒的問道。

    葉南星搖搖頭：“還不確定。娘娘的脈象乍一看確實只是簡單的憂思之症，但細細把持下來，右脈懸浮無力，左脈又緊沉難查，確實是中毒的跡象。”

    其實葉南星一開始也沒察覺出貴妃中毒了，可當她開啟法眼之後，她才發現，貴妃娘娘的五臟六腑呈現出不同深度的黑色，尤其是肝臟，黑色最重，這種情況一看就是中毒了啊！

    “我之所以想要看看之前的方子，就是想確定一下，那些方子裡可有對衝的藥物。”葉南星低聲解釋道。

    “你是說，你在懷疑是太醫院的人在給母妃下毒？”江秣陵眉一揚，眼裏滿是戾氣。

    葉南星連連擺手：“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江秣陵壓低了聲音，吼叫道。

    葉南星被江秣陵呼出來的氣弄得顫了下，無奈的往後退了一步：“我方纔也說了，是藥三分毒。娘娘這些時日一直用藥，難保不是尋常的藥物中毒。”

    “況且娘娘治病期間一連換了不少大夫，每一任大夫都有自己的用藥習慣，倘若出現了輕微的藥物相沖，這麼長時間，也該累積了不少毒素。”

    “若是不能將此事查清楚。一來，我不敢給娘娘開固本培元的方子。二來，也不利用我給娘娘開排毒養顏的方子。”

    江秣陵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得承認，葉南星說的很有道理。母妃的性子在這兒，未必就真的招來了仇家。

    況且聽父皇的意思，母妃這些時日用藥不斷，難免不會因為藥物的緣故，忽然中毒。

    只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各個眼高於頂，想要從他們手上取走方子，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葉南星想了想，忽然道：“還有，我懷疑，貴妃娘娘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要不然，她也不至於不同意將方子取出來了。

    她可不相信，貴妃娘娘手上，當真沒有留下藥方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