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寢宮。

    “小大夫，娘娘這個病……”葉南星纔將手從貴妃娘娘的手腕上挪開，一旁隨侍的大宮女紫衣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江秣陵站在一旁，也眼巴巴的看過去，一點收斂的意思沒有。

    葉南星慢條斯理的幫貴妃娘娘整理好衣袖，取下脈枕，站起身，但一言不發。

    貴妃娘娘見狀，無奈笑道：“好了，小大夫纔給本宮把過脈，還需好生疏通一下才是。你這般著急詢問，恐壞了小大夫的心思。”

    紫衣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她確實有些著急了。

    葉南星笑了笑：“貴妃娘娘原是有些憂思之症，只是這股憂思於今日已大有緩解之狀，只需稍用幾貼固本培元的方子，好好休養便可。”

    葉南星的話音剛落，紫衣跟貴妃娘娘均鬆了口氣。

    紫衣喜不自禁，拉著貴妃娘娘的手道：“娘娘，沒事兒就太好了，太好了……”

    “你這孩子。”貴妃娘娘拍了下紫衣的手背，“皇兒都回來了，本宮還能有什麼事情？你啊，就是愛瞎操心。”

    紫衣笑笑沒多話，而是轉向葉南星道：“那還請小大夫開個固本培元的方子，奴婢立刻叫太醫院備下。”

    葉南星卻搖搖手：“娘娘病了這些時日，想必太醫院也開了不少固本培元的方子？不知民女可否一觀？”

    紫衣有些踟躇。

    這太醫院的太醫個個都眼高於頂，如何肯將自己的方子洩露出去？

    葉南星見狀，解釋道：“須知是藥三分毒，民女若不知其中藥物，倘若用錯了要藥，非但不能起到固本培元的功效，反而會害了貴妃娘娘的性命啊。”

    她的態度十分坦然，彷彿所言所語全無私心。

    紫衣一聽這話立刻便著急了，試探性的看向貴妃娘娘，卻見貴妃娘娘輕微搖頭。

    紫衣咬咬牙，婉拒道：“小大夫，並非奴婢不願將方子取出。只是這些方子均出自太醫院，由太醫們保管，便是宮中，也無存量。”

    “若是小大夫想要，何不親自往太醫院走一趟？往日來宮中為貴妃娘娘診脈的太醫就那麼幾個，小大夫一問便清楚了。”

    葉南星也將貴妃娘娘的舉動看在了眼裏，她笑了笑，也不追問，只大大方方的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民女便親自去一趟太醫院。”

    “娘娘這幾日的藥可暫時停一停，只需用上一些紅棗銀耳湯羹，配一些固本培元的食譜一道飲用。”

    “娘娘的身子雖未大好。卻已又好轉，食補雖然緩慢，卻比藥物來的更加溫和，也更合適娘娘目前的情況。”

    貴妃娘娘笑了起來：“本宮知道了。那就有勞小大夫了。”

    頓了頓，又對江秣陵道：“皇兒，小大夫纔來京都，對太醫院不算熟悉，你陪他走一趟吧。若是有人故意刁難，有你在，也不敢做的太過。”

    那都是文人相輕的地方，少不得有些不為人道的齟齬在。

    江秣陵不敢推辭，利落的答應了下來：“是，母妃。”

    ……

    “母妃的身子骨，到底怎麼了？”纔出了寢宮，繞過一道抄手遊廊，江秣陵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了解葉南星的性子，她用藥最是放蕩不羈，從來沒有過要看患者之前醫案的意思。

    如今忽然換了風格，其中必定有蹊蹺。

    “貴妃娘娘鳳體欠安，我謹慎些，難道不好麼？”葉南星詫異的看了一眼江秣陵，臉上滿是吃驚和不解。

    “自然是好的。可你話裡話外，並非無事發生。”

    葉南星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秣陵，搖搖頭：“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啊。”

    葉南星頓了頓，四處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湊到江秣陵耳邊，低聲道：“我懷疑，娘娘根本不是憂思之症，而是被人下毒了。”

    江秣陵瞳孔一收，很是不敢相信。

    被人下毒了！？這怎麼可能！？

    父皇的後宮空空如也，母妃又是恬淡如菊的性子，怎麼就好端端的遭人嫉恨如斯？

    “是什麼毒？”江秣陵咬牙切齒的問道。

    葉南星搖搖頭：“還不確定。娘娘的脈象乍一看確實只是簡單的憂思之症，但細細把持下來，右脈懸浮無力，左脈又緊沉難查，確實是中毒的跡象。”

    其實葉南星一開始也沒察覺出貴妃中毒了，可當她開啟法眼之後，她才發現，貴妃娘娘的五臟六腑呈現出不同深度的黑色，尤其是肝臟，黑色最重，這種情況一看就是中毒了啊！

    “我之所以想要看看之前的方子，就是想確定一下，那些方子裡可有對衝的藥物。”葉南星低聲解釋道。

    “你是說，你在懷疑是太醫院的人在給母妃下毒？”江秣陵眉一揚，眼裏滿是戾氣。

    葉南星連連擺手：“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江秣陵壓低了聲音，吼叫道。

    葉南星被江秣陵呼出來的氣弄得顫了下，無奈的往後退了一步：“我方纔也說了，是藥三分毒。娘娘這些時日一直用藥，難保不是尋常的藥物中毒。”

    “況且娘娘治病期間一連換了不少大夫，每一任大夫都有自己的用藥習慣，倘若出現了輕微的藥物相沖，這麼長時間，也該累積了不少毒素。”

    “若是不能將此事查清楚。一來，我不敢給娘娘開固本培元的方子。二來，也不利用我給娘娘開排毒養顏的方子。”

    江秣陵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得承認，葉南星說的很有道理。母妃的性子在這兒，未必就真的招來了仇家。

    況且聽父皇的意思，母妃這些時日用藥不斷，難免不會因為藥物的緣故，忽然中毒。

    只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各個眼高於頂，想要從他們手上取走方子，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葉南星想了想，忽然道：“還有，我懷疑，貴妃娘娘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要不然，她也不至於不同意將方子取出來了。

    她可不相信，貴妃娘娘手上，當真沒有留下藥方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