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我掙扎著不忍拆穿她時，夏婉卻忽然跪在祁暄身前，一臉傷心的開口，“小墨哥哥，你別怪夙依姐姐，她也是被逼的。”

    我怔然愣在原地，目光緊緊盯著夏婉，而那一瞬間，我更懷疑的是我的耳朵。

    夏婉怎會喚他小墨哥哥？

    祁暄皺了皺眉，忙起身要扶夏婉起來，夏婉搖頭，伏身請罪，“小墨哥哥不原諒夙依姐姐，阿軟就不起來。”

    “好，我答應你不怪罪她先前的罪，你快起來吧！”祁暄無奈道，眉眼間盡顯溫柔之色。

    夏婉這才起身，拉著祁暄的手腕道:“小墨哥哥可是答應了我，就不可以反悔。”

    夏婉一舉一動天真爛漫，眸子澄澈乾淨，連我瞧得都險些覺得她纔是阿軟。

    我就這般靜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安靜的站在這兒，祁暄似乎終於發現我了，朝夏婉柔聲道:“你先回側殿歇息，我與他還有話說。”

    夏婉眸色閃了閃，咬著下唇委屈道:“有什麼話，我不能聽麼？”

    “阿軟，聽話。”祁暄聲音仍舊溫柔，卻不容置疑，夏婉只好點頭，朝他福身退下，與我擦肩而過時，我聽見一道極輕的聲音，她說，“是你不要的。”

    我緊緊攥著拳頭，將差點兒控制不住的理智生生拉了回來，手心傳來幾分疼意，意外的讓我冷靜了下來。

    “說說吧！”祁暄負手而立，神色淡漠，與方纔溫柔的模樣判若兩人，我頓時怔了會兒，原來他是隻有面對阿軟纔會那般溫柔麼？

    他，還記得阿軟，這就足夠了。

    我微微掀起唇，柔聲開口，“夏婉並非阿軟。”

    他轉頭，瞳孔微縮，語氣裡多了幾分逼人的氣勢，“何出此言？”

    我垂下眸下，輕聲開口，“皇上若不信可以試探，若……若阿軟在皇上心裏無可替代，那皇上定然能夠決斷得出真假。”

    他忽然大步朝我走近，修長的指尖捏著我的下顎，逼迫我與他對視，那雙深邃的眸子好似要望穿我內心所想。

    “那你呢？你是誰？”他低聲問道。

    我對上他的視線，語氣淡然的吐出兩個字，“夙依。”

    他緊緊盯著我，似在分辨我話裡的真假，而我也沒有逃避，迎上他的目光，這般僵持的對視不知持續了多久，最終還是他先移開了。

    我忙垂著眸子，生怕流露出什麼不該露出來的情緒，“那麼夙依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朕與阿軟的事？”

    我輕笑了聲，“這件事，那位阿軟姑娘難道沒有同皇上解釋嗎？”

    “她說，是你救了她，她將你當成最親近的人，把阿軟與朕的過往都告訴了你，她還說曾見你與一個陌生人談話，若你真是刺客也定然是被逼的。”

    祁暄說這話時目光緊盯著我，不知是不是想看有什麼反應。

    很奇怪，彼時我竟然連怒意都生不起來，我只是覺得很悲哀，我親手救了一個人，對她全心信任，將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訴她。

    而她，卻奪了我心底的少年，冒充我最珍視的過往，轉身把我推入深淵，真是可笑……

    我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覺得好笑，祁暄眉頭皺了皺，詢問我笑什麼，我抬眸，目光輕輕略過他的臉。

    斂下眸中最後幾絲貪戀，嗤笑道:“她說得也算沒錯，的確是我救了她，可若我知曉會有今日，當時就該……”

    我眸中殺意傾瀉，看向祁暄，繼續道:“殺了她纔是。”

    “放肆！”

    祁暄大怒，命人把我關進大牢，我不知他有沒有信我的話，只是覺得，我好像徹底把阿軟弄丟了。

    “自從回了京都，咱們的夙依姑娘還真是災難不斷，不是受傷就是在鈺軒殿被軟禁，如今還索性下獄了，下回，我不會就見不到你了吧？”

    這漫不經心的聲音，我不必抬頭都知曉是誰，我懶懶靠在牆壁上，淡淡的開口，“長風大人也瞧見了，如今我身在牢獄，是沒法替殿下辦事了。”

    “所以呢？”長風靠在牢獄門口，挑了挑眉。

    我掀開眼睛，歪著腦袋看著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長風大人伸手這般好，既可以孤身潛入皇宮，也能把著大牢當做自己的閨房般隨意走動，殿下為何還要讓我殺祁暄？直接讓長風大人動手豈不是省時又省力？”

    聞言，長風笑了笑，“殿下自然是有殿下的考量，我來是替殿下問夙依姑娘一句，事到如今，可怨？”

    我閉上眼眸，淡淡道:“不怨。”

    長風盯著我的臉，眸色閃了閃，繼續問道:“那恨嗎？”

    “也不恨。”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耐煩，“我卻不知，堂堂的長風大人竟然這般有閒心，大老遠跑來問我這個問題。”

    長風嘆了口氣，搖搖頭，“蠢到家了呀！沒救了怎麼辦？”

    “夙依願領一死。”我淡淡開口，當時心底已然悲愴，只想一心赴死，好過面對這些背叛錯過，相見不相識的悲境。

    長風臉色卻徒然一沉，留下一句，“可惜了，由不得你。”

    而後離開，我琢磨不透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懶得自尋煩惱，只靠在牆壁上微微閉著眸子。

    其實仔細想想，我當初來京都的目的就是見一面小墨哥哥，如今我見到了，也算是了卻了心願，至於夏婉……善惡到頭終有報，她會有她的結局的。

    我緩緩閉上眸子，以為此事該到此了結。

    輕緩的步伐落到耳邊，我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眼來人，又輕輕的合上眼眸。

    夏婉揮手，讓兩旁的獄卒退下，步子停在牢房前，目光看了我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你可還有什麼話想同我說？”

    我能同她說什麼？我同她說了我與小墨哥哥的過去，同她說了我心裏的顧忌，夏婉心裏清楚，我絕不會說出我纔是阿軟是事實，所以那日纔有恃無恐。

    可我卻累了，半個字都不想同她再說了。

    見我這般態度，夏婉臉上浮起幾分怒意，“夙依，你如今擺出這幅樣子做什麼？若你真怨我恨我，當日怎麼不在大殿拆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