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芸身著一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墨髮梳成精緻的飛仙髻，只帶了一支玉鑲紅寶石簪子，既顯尊貴又不失清雅。

    這還是冊封大典之後頭一次瞧見司卿芸穿的這般隆重，如清忍不住開心詢問道:“娘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司卿芸抿唇笑了笑，在如清、如雪兩人詫異的目光裡緩緩開口，“去壽康宮請安。”

    小半個時辰之後，壽康宮內。

    太后正側臥在榻，一手揉著眉心，一手捏著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榮姑姑進來，朝皇上福身，開口道:“娘娘，皇后來了。”

    太后動作一頓，眼底劃過一抹詫異，“皇后？她來做什麼？”

    榮姑姑壓低了聲音道:“說是要同您請安，奴婢瞧著，多半來者不善。”

    太后皺了皺眉，她與司卿芸接觸不多，也不瞭解她心性如何，只是聽聞祁宴書爲了她五年未娶，登基之後也不曾納妃。

    太后慢悠悠的坐起來，放下手裏的糕點，拿著帕子擦了擦手，一邊淡淡詢問道:“凌山的事兒可處理乾淨了？”

    榮姑姑頷首，扶著她起身，恭敬道:“您放心吧！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太后滿意點頭，被榮姑姑扶著去了正殿，司卿芸正坐在那兒端著茶盞，聽見聲音轉頭朝太后行禮，“臣妾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太后淡淡揮手，坐在主位，才瞥了眼司卿芸道:“坐吧！”

    司卿芸點頭，落坐，朝太后盈盈笑道:“臣妾自進宮以來還一直未曾來壽康宮與太后請安，心裏一直過意不去，今日既是來請安，亦是來與太后賠罪的。”

    說完，她看了完如清，後者會意，端著個木匣子上前，榮姑姑接過，開啟，眸色立即一變，嚇得鬆了手，匣子落地，裡面的玉鐲被如清穩穩接住。

    榮姑姑臉色一白，忙朝太后跪地請罪，“奴婢該死。”

    司卿芸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淡笑著開口，“怎麼一個鐲子就把榮姑姑嚇成了這般模樣？莫不是榮姑姑認得這鐲子？”

    “不認得，奴婢只是一時手滑。”榮姑姑忙開口，下意識地否認。

    司卿芸挑了挑眉，“是麼？可本宮怎麼記得，這金鑲玉手鐲原就是母后的，我無意中得了這隻手鐲，還以為是母后遺失的，特地來送還給母后呢！母后的東西，榮姑姑竟然認不出麼？”

    榮姑姑臉色一白，不知該如何辯駁，只得伏下身去，肩頭輕顫著，太后對著她便是一腳，榮姑姑被踹倒在地也不敢吭聲，爬起來繼續跪好。

    “糊塗東西，哀家的手鐲什麼時候被手腳不乾淨的東西摸走了你竟也不知，哀家要你何用？”

    太后訓斥完，才望向司卿芸，神色緩和了幾分，“今兒真是多虧皇后了，否則哀家還不知手底下的人這般無用。”

    司卿芸笑了笑，“母后的東西尋回來了就是好事。”

    說著，司卿芸頓了頓，似想起什麼來般，朝太后開口道:“對了，母后近日可要小心身子，偷您鐲子的是乾清殿的一個太監，可惜還未審出什麼來就毒發身亡了。”

    太后臉色陰沉，肚子裡憋著一股怒意，跪在她腳下的榮姑姑更是一臉惶恐，連喘氣都小心翼翼。

    “太后可知他中的是什麼毒？”司卿芸忽然問道。

    叫兩人一愣，太后悶了半晌，纔不耐的開口，“什麼毒？”

    司卿芸仿若未見太后臉上的不耐之色，自顧笑道:“是須臾，傳言中此毒口服或沾染肌膚都會在一盞茶之內七竅流血而亡。”

    這些太后和榮姑姑自然是知曉的，心裏並沒有多意外，只是臉上配合着露出幾分驚訝，“竟有如此可怕的毒。”

    司卿芸揚了揚唇角，聲音壓低了幾分，“臣妾還聽聞此毒雖會要人性命，但若中毒者心裏還有想說的話，或者有什麼冤屈，便會化為怨魂來尋兇手報仇。”

    隨著司卿芸話音落下，榮姑姑的身子越發顫了顫，太后一拍桌子，怒斥道:“皇后！虧你還是後宮之主，竟然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司卿芸朝太后福身，“臣妾知錯。”

    “罷了！哀家乏了，你也先回去吧！”太后揮手道。

    司卿芸應聲，領著如清、如雪離開，她一走，太后的臉色便猛然沉了下來，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榮姑姑，心底怒意更盛，“還怵在這兒跟木頭樁子似的幹什麼？”

    榮姑姑抬頭看了眼太后，忙跪著把木盒子撿起來，想到司卿芸的話，忍不住開口道:“太后，皇后今日來是……”

    “她是來試探凌山之死與本宮有沒有關係。”太后淡淡說著，又瞪了眼榮姑姑，“偏偏你個沒出息的叫人看了出來。”

    榮姑姑垂首，心裏忐忑極了，“奴婢知錯，請太后責罰。”

    “事兒已經發生了，罰你有什麼用？”太后瞪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麼，眸色陰沉的看了她一眼，“除了那個鐲子，可沒有其他的把柄了吧？”

    榮姑姑忙搖頭，“沒有，奴婢都處理乾淨了。”

    太后看了眼她怯怯的樣子，心裏一頓煩躁，揮手道:“行了，別在這兒礙眼了，出去吧！”

    榮姑姑爬起來，朝太后福身，退了出去，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玉鐲，腦子裏忽然就想起來方纔司卿芸說的話。

    怨魂……

    榮姑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忙把鐲子包起來。

    ……夜。

    寂靜的夜裏，榮姑姑趟在榻上，屋外門窗緊鎖，似透不出一絲風進來，忽然，一道影子從門外閃過。

    榮姑姑猛然睜開眼睛，僵硬的轉頭，死死盯著屋門，像是要等什麼。

    沒過一會兒，又一道影子從屋外閃過，這次她看得真切，臉色立刻白了起來，“誰？誰在裝神弄鬼？”

    她顫抖的開口，見外面沒動靜，忙起身點燃燭燈，看著燭光映著自己的影子，榮姑姑的心纔像落了地般安穩了些。

    她那些燭燈，緩緩轉身……

    “桀桀桀……”

    一張七竅流血的臉忽然出現在眼前，燭燈的照映下，與死去的凌山竟一模一樣。

    榮姑姑瞳孔放大，驚叫一聲，“啊！”之後，便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