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都斷然不會劍走偏鋒去投靠安王。畢竟他從來都不喜歡打沒把握的仗。只見陳老太太緩了緩神色，花甲之年的她，驟然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也是險些沒背過氣去。她說道

    “如今形勢未明，不要輕易去投靠，打探任何一方。歷代帝王更迭，前一個月必然是會有風雨的。”

    “可是！”

    陳功看著母親說道

    “也不能任何行動都不做啊？”

    到時候陳家因為自己的決策失誤，葬送了全家的性命任人魚肉。於是陳利這時候倒是開口說道

    “不如，兄長趁這個時候抱一把太子殿下的大腿，或者他不會斬盡殺絕，也未可知？”

    陳老太太和陳功雙雙都猶豫了。因為他們心裏已經認定了即位的就是太子殿下。畢竟這幾個月以來西寧城幾乎都是被驍虎將軍和太師給掌控。這嘉靖帝竟然是會突然就駕崩了。

    但凡他能夠多撐幾年，朝堂整頓一新之後，也不會到如今這一敗塗地的地步。母子三人想到這嘉靖帝一向注重保養，身體十分康健。突然抱病而亡，其中的原因，讓人不得不去揣測……

    “但是！”

    陳功又是猶豫了，他一張不惑之年的臉，今夜看起來枯敗得跟一個老者一樣，他也怕，他為何不會怕。於是他猶豫地說道

    “當初我還和吏部侍郎一起奏摺，彈劾太子貪腐賑災糧款，雖然此事已經三四年了。但是並不代表他不記得了。”

    如今陳功也是恨不得即刻拍死自己這不長眼的東西，陳老太太最見不得他著急時沒有主意的樣子，說道

    “自古富貴險中求，咱們家沒錯。如今只有及時止損，太子不會拿咱們家開刀。兒子啊，伸手不打笑臉人。咱們先得自保啊。”

    “母親說的有道理。”

    陳功便是同意了他們二人的決策，如今不同意又能如何？不能逆水行舟，只能是順水推舟了。他便是問道

    “那安王那邊？怎麼辦？”

    他還做著安王能夠逆襲攻回西寧的打算。到時候陳家去擁立太子登基。萬一安王反敗爲勝。那麼陳家就真的，是裏外不是人死翹翹了。陳老太太犀利的眼神，一對皺紋密佈的三角眼，似乎看穿了這一切，又是斂了斂神色說道

    “不用管安王了，如今過去了許久，馬上新帝登基他都沒有音訊。只怕下一個清算的就是他，到時候你可得趕緊跟他劃清界限！”

    即便從前示好過，可是如今是新的開端。只要及時作出對的選擇。屆時陳家也不至於全軍覆沒的。再說滿朝的官宦，又有幾個的手是乾淨的，無不各自爲了出路紛紛站隊。陳功穿上自己詹事府少詹事的朝服，纔是沉重地邁著步子往皇宮方向裡面去。

    在陳家時他尚且時一個頂天立地，說一不二的家主，可是踏出了這個房門之後。纔是左右逢源，在夾縫中四處窺探求生。便是從通往皇宮的街道上去時。

    遇見幾箇舊時常說話的官員同僚，相互之間都像是見了鬼一樣的不敢多加言語，畢竟彼此都不知道，萬一誰惹怒了新帝，亦或者新帝記著舊賬的，到時候遷怒到自己身上可就是糟了。

    內院裏麵，陳家的燈火比往日的時候都亮得要早很多。即便是那屋子外面聽著稀碎又匆忙的腳步聲，也是擾了人的睡眠。叫人不敢輕易入睡。陳馥薇從半夜聽見那一陣遠處傳來的鐘聲時，便已經是睡不著了。再加上如今這院裏的動靜，更加的睡意全無。因為歷來陳家人有個習慣，有福不一定同響，但是有難可是得同當的。

    若是每一次恰逢家裏面有個什麼大事的時候，每一個陳家人都必須得到，並且還得作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若是配合得不好得話，那尊貴的陳老太太可是要不高興垮臉的，在她眼裏意味著你不把自己當真陳家的一份子，並未心心念念着這個家。

    哪怕陳馥薇也不例外，即便自己作為府裡最不受寵的姑娘。聽著外面的聲音，自己本來覺就很輕，再加上自己這房裏冷得似冰窖一樣，便是更加的坐不住了。陳馥薇並沒有自己的院子，而是住在這廂房裏麵，自然就不會清淨得了。

    “姑娘，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秋霜是伺候自己的丫鬟，也是唯一一個分配給自己使喚的丫鬟，別的姑娘嫡出的有兩個一等丫鬟和四個小丫鬟供使喚。便是庶出的也有一兩個像樣的下人。

    看著秋霜這瘦弱的身子，當真是跟霜打了的一樣，便是可以看出陳家對於陳馥薇的待遇是如何了。她略略起身，尚未去梳洗，就從自己這被子裡面，拿出捂乾的衣裳，她的屋裏麵極少有炭火，不過自己又是一個愛乾淨的性子。

    這些衣裳掛在外院不管對久都是幹不透的，陳馥薇心生一計，只能拿著微微溼潤的衣裳放在被窩裏麵捂幹了。屋外實在是太冷了。

    陳馥薇十分利落的穿上了衣裳，哪怕是好幾件的外衣，也是比不過其他姐妹特別是嫡出的大姑娘陳馥蓉一間狸子毛的大衣暖和。穿上了衣裳之後，終於是讓自己身上的熱氣沒有那麼快的散發出去，纔不至於冷得發抖，她便說道

    “不想睡了，外面只怕是不太平！”

    陳馥薇聽到了喪鐘的聲音，再是想想自己的父親，陳家的掌舵人，只怕已然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看著自家姑娘凍成這個樣子，秋霜不免又抱怨起來

    “姑娘就是太息事寧人了，連個炭火都不願意去討要，便是有幾斤溼痰也要送去姨娘那裏，您瞧瞧便是那三姑娘房裏都比姑娘過得好，好歹有口肉呢。”

    陳家大老爺陳功大房崔氏育有一子一女，長子陳鈞浩，長女陳馥容，自己是不受寵的方姨娘所生，還有三房的林姨娘纔是厲害人物，便是那手段也是極厲害的，育有三姑娘陳馥芳，二公子陳鈞澤。作為陳家最沒有存在感的姑娘，陳馥薇一貫秉承的都是不惹事生非的態度，她說道

    “姨娘身子不好，經不得冷，倒是你，可惜了跟著我一起吃這些苦。”

    “奴婢不怕苦。”

    秋霜趕緊著表明心跡，生怕方纔二姑娘是因為自己的抱怨，讓她誤以為自己有私心了。只見她將這一盆熱水端到梳妝檯旁邊，再是走到陳馥薇的面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