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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陳家

    陳家並非是西寧城土生土長的家族,本家原是在滎陽。當時不過是一個六品小官,在滎陽算不得名門望族。

    誰知有一年先帝在批閱入京官員的名錄時,打了一個噸,不小心將硃紅色的筆勾到了陳老太爺的名字,即便他的政績不在入京官員的考覈標準之中,但是因為先帝沒有耐心等著制定新的入京名錄。

    便是陰差陽錯地矇混過關了。陳家在這個先帝犯的小糊塗下,一下子榮升到京官陳家的仕途開啟了新的篇章。沒想到帝王手裏一個小小的紅點,竟然是決定了一個家族的榮與敗。

    彼時陳家舉家搬遷至西寧,也是花重金,耗掉了半條命買下這處宅子,至今已經是四五十年的時間了。

    只見陳府宅子之中,下人們皆是屏息凝神,都穿上了溫暖的棉衣。若是看見一兩個得臉的管家,穿的便是這菟裘絨裏衣。明日就是冬至,按照陳家的規矩要製作過冬的狗肉宴。

    屆時全家都是聚在一起吃了這宴席之後,便是迎接冬日的到來。夜空中是漆黑寂靜的。除了看門的小廝,守更的管家,還有那在柴房看著不讓火苗子亂竄的婆子之外。

    基本上都是在這寒冬裡裹住自己的被窩,生恐一絲的寒氣進來。陳家大老爺陳功,官至四品。雖不低,但在遍佈薰貴的西寧,也不高。

    陳功今日原本不想來大夫人房裏的,覺得她如今年老色衰,未免失了風趣。因此他更想去年輕貌美的林姨娘那裏,年方二二,最是會疼人的時候。

    但是陳老太太發話,他不得不從。今日過後就是冬至,陳家家規,每逢節慶月圓之時,老爺必須在太太房裏過夜。所以陳功便是忍著耐性,在這個暗淡無光的屋子裏麵,跟著這個黯淡無光的原配歇息。

    是夜,陳功便是穿著薄薄的寢衣,鑽到溫暖的被窩裏麵。以陳家的條件,還不至於燒著昂貴的金絲炭過夜,如此未免太過於奢侈。所以人到了床上之後,便是讓炭火熄滅。

    他躺在自己的被窩裏麵,也不動如同死魚一般的大太太,畢竟這寒冬臘月的,枕邊人還不至於讓自己熱血沸騰,他只是一點都沒有挪動生恐被子裡面的熱氣消失,便是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陳功恍恍惚惚在睡夢中聽到了一陣鐘敲響的聲音,似乎是在夢裏,又似乎在自己的耳邊,陳功感覺自己彷彿聽到過這樣的鐘聲,不過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寺廟裏麵沙彌敲響的鐘聲。

    “老爺,老爺!”

    陳功警覺性的睜眼,又是看了一眼外面,馬上即將是天吐魚肚白的時候。冬日裏黑得早,亮得早。若是方纔睡著的時候陳功還覺得是夢的話。

    此刻他被下人叫醒,就已經是感覺不對了,心裏拂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陳功便是開口問道

    “方纔外面的鐘聲,是怎麼回事?”

    只見這外面傳話的下人,聲音竟然還是有一絲顫抖在裡面,便是肯定地回話道

    “老爺,聽這聲音,好像是,喪鐘!”

    陳功一聽,立刻一個趔趄栽到了床底下的腳踏處,他卻是忘記了自己寒冬臘月裡只穿了一件單衣,便是鞋襪也沒有。於是被這地上的寒氣和外面吹進來的冷風,乍一下凍了一大哆嗦。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

    大太太睡在床裡面,聽見這樣大的聲音自然是不能再像一個死魚似的不動,便是起身下床去扶陳功起來,只見他在地上錘昂頓足一臉死灰地說道

    “完了,完了!”

    西寧城最高處為皇宮,沒有任何一個官眷家喪鐘敢敲這樣的重。所以這鐘聲響徹諾大的西寧城,便是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國喪。

    神色匆匆的陳功並沒有什麼心思整理自己的儀容,而是隨便穿了件衣裳,顧不得自己冷不冷,就徑直朝陳老太太的遲瑞堂走過來。

    彼時這遲瑞堂已然是燈火通明,陳老太太一個花甲之年滿頭銀鬢的老婦坐在裡面,便是身上都是穿戴整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一夜未睡。陳功看著自己的老母親,四目相對時已然是明瞭了。

    “母親,怎麼辦?”

    陳功直接就跪了下去,這時陳功的弟弟陳家二房老爺陳利也是走進來。看見大哥跪下,他也是徑直跪下,等著陳家這位掌舵者拿主意。

    只見陳老太太拿著自己的柺杖,又是在房裏踱步了幾下。屋子裏麵寂靜得要死人了一般,所有人都不敢輕易發出音響。陳老太太說道

    “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切這麼突然。”

    她又是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問道

    “誰勝了啊?”

    “尚未可知!”

    陳功搖搖頭,便是分析局勢說道

    “如今這西寧僅大皇子和太子殿下鎮守皇宮,二皇子晉王戍守北疆,五皇子安王如今在江南治理堤壩一事尚未回來。六皇子與貫匈一戰傷亡慘重,如今,如今……”

    陳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說道

    “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殿下!”

    沒想到這嘉靖皇帝屢屢多次提出要廢太子的意思。朝堂一時間風雨飄搖,怎知道世事難料。最不可能即位的太子,如今成爲了最有可能的人物。

    “早知如此,我們家就別擇安王了!”

    陳功悔不當初,但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即便是此刻後悔,又能如何?陳老太太說道

    “長子殘疾,次子自視清高,太子瞧不上咱們。六子最嫉恨結黨營私。兒啊。咱們不去支援有賢明之稱的五子安王,又能如何呢?”

    更何況這安王的生母德妃是當朝太傅的外甥女,算下來是有機會爭一爭那位置的,誰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嘉靖帝竟然是嚥了氣,讓陳家殫精竭慮許久的打算,一夜之間也是化為烏有。

    陳家作為一個四品官,地位確實是算不上什麼舉足輕重。但是並不代表螻蟻渴望撼動參天大樹。陳家想要更上一層樓,擺脫如今這西寧微末官宦的地位,便是要瞅準好的時機下手。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陳家支援的新帝登基,彼時陳家自然是能夠雞犬升天。嘉靖帝最有可能爭位的,除了太子之外,便是隱忍避世的晉王,廣為群臣稱讚賢明的安王。和驍勇善戰嘉靖帝最喜歡的楚王。

    太子殿下是嫡出,但是眾人都知道其母子不得嘉靖帝的歡喜。可是誰讓人家有一個好岳丈和好外祖父。一個當朝少師和一品驍虎將軍。但凡是太子眼裏看得上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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