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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十八塊木牌(合章)

    今天去衙門的時候,得到通知,明德帝今日身體抱恙,並沒有早朝,所以袁世清那裏本來想帶陳朝上朝的想法,只能推遲一天。

    剛好借這個機會,陳朝帶著幾個同僚,把閻玉清交過來的案子處理掉。

    一開始都很順利,那些案子看似困難,但只要找到一點線索,陳朝就能抽絲剝繭,連根帶土探明整件事情的原樣。

    阮呈治的案子,最初本以為是件很好解決的案子,但越往後,陳朝發現有問題的地方越多。

    同時,他也沒想到自己離京的那段時間,阮呈治居然讓阮雲去找過自己。

    要不是今天碰上阮雲,陳朝依舊不清楚還有這檔子事。

    回家的時候,也沒有聽董志山他們說過這件事,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如今三杯倒的生意在京城越做越大,加上自己之前當文抄公公佈出去的那些詩詞,經常會有人找上門。

    這件事,陳朝之前在京城就遇到過不少,但最後都是隨意打發。

    阮雲如果藉口去拜訪請教詩詞方面的事,應該不會被董志山他們放在心上。

    畢竟陳朝當初就叮囑過,這類事情不需要太過在意,敷衍了事就行。

    剛纔聽阮雲所說,陳朝還以為真是自己的詩名威震四方,對方打算找自己請教詩詞上的問題。

    直到開啟木盒,看到裡面的魚形木牌,陳朝才發現,純屬自己想多了。

    數了下,一共有十八個木牌,被人整整齊齊放在盒子裏,並且在上面分別都寫著一段文字。

    朱遠光好奇拿起一塊木牌,嘴裏嘖嘖稱奇:“還真做了木牌,打算給那些魚兒起名字,這阮郎中還真是...奇思妙想啊,只不過這名字是否長了些.....”

    頓了下,他納罕道:“長河漸落曉星沉,這是啥?”

    “是字謎。”陳朝從他手裏拿過木牌,盯著上面這句話:“這確實是刻著名字的木牌,只不過,這個名字,需要我們來想。”

    “我們來想?”趙開景疑惑不解。

    陳朝說道:“剛纔阮夫人說,阮郎中打算到劍州養魚,並且為其起名,製作木牌,那麼很顯然,這些木牌所代表的含義,就是名字。”

    “長河漸落曉星沉,這顯然不是一個名字的叫法,官方點來說,中元禮制曾提到過,姓氏為祖,名即己號,是為薪火相續,不可辱不可亂,所以這應該是個字謎,真正的名字在謎底。”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頓覺恍然。

    “那這個字謎謎底是什麼,你對這方面瞭解,快說說。”朱遠光有些迫不及待,只是單純的好奇,還沒意識到其中的問題。

    倒是趙開景若有所思,看了阮家幾人一眼,沒有說話。

    陳朝想了下:“長河漸落曉星沉,應該說的是晨星消失,迎來黎明,那時候最大的變化,就是天空由黑轉白,我猜謎底是個白字,或晨字。”

    “那這個呢,天行九月秋添衣?”

    “很顯然,這講的是季節,什麼情況下會添衣,自然是感到冷的時候,謎底應該是冷。”

    “還有這個,寒門走水人心亡?”

    “這個嘛...應該是個閻字。”

    周圍幾人聞言愣了下,隨後想到什麼,頓時目瞪口呆。

    “還有這個....”

    沒等朱遠光繼續問,陳朝抬手打斷他,轉頭看向阮雲:“有沒有紙,借用一下。”

    “當然有。”阮雲連忙轉身去取。

    阮夫人則插不上什麼嘴,便回到棺材前守著。

    這邊趙開景湊過來,遲疑了下:“這些名字都是姓氏,阮郎中就算為魚兒取名字,也沒必要如此嚴謹,這裏麵恐怕有貓膩。”

    “那是肯定的。”

    趁阮雲去取紙的功夫,陳朝便和兩位同僚把話說開:“這些姓氏,一定是對阮呈治有著很重要的意義,甚至可能和他的死有關。”

    “什麼意思?”

    “你看啊,這裏一共有十八塊木牌,如果每塊木牌都代表一個姓氏,或者說,一個人,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陳朝把玩著手裏木牌,把最後幾塊木牌都看了一遍,嘴裏說道:“要想看明白這些木牌的秘密,你得結合整個事情來看,從全域性的角度。”

    “阮孫氏剛纔說過,阮呈治被殺的那天晚上,特意叮囑對方不要去書房,而且連第二天都只准下人過去,這說明阮呈治肯定知道些什麼,或者說,他已經感受到危險。”

    “所以,他不想連累家人,相比起來,下人則無所謂,如果阮呈治沒事,也就罷了,偏偏真的出事被殺,這就很有問題了。”

    “你說他能預知嗎,顯然不可能,換句話來說,阮呈治應該是提前知道自己會出事,所以做了一些未雨綢繆的事情。”

    “比如故意和阮孫氏說一些致仕後的想法,而且這個話題早不說晚不說,就在出事前幾天說,在我看來,這就是阮呈治留下的後手。”

    “當然,一般情況下,問話的捕快不會問到這些,但是阮呈治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官員家中出了命案,府衙不會管,這種事一般都是交到玄清司手裏,而玄師辦案,定然會比府衙捕快要認真,把這些話告訴阮夫人,就是一個引子,引起問話之人注意的引子。”

    “還有另外一件事,阮呈治曾經讓阮雲去找過我,為什麼找我,絕對不是簡單討教詩詞那麼簡單,再說了,討教詩詞,有必要說出指點一二,便是他們家大恩人這種話麼,這明顯是一語雙關。”

    “如果我沒有猜錯,當時的阮呈治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他清楚無法逃離,甚至連反抗的心都沒有,只能佈置後手,和阮夫人說的那些話,以及這些木牌,還有當晚特意的叮囑,都是線索。”

    陳朝微微眯起眼,補充了一句:“根據我們的調查,阮呈治算是半個王黨成員,又是朝廷五品官員,什麼人有這個魄力幹對他下手?”

    之所以說半個,是因為阮家祖上並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缺少足夠的底蘊。

    “從這方面來看,倒是說明一個問題,阮呈治害怕的,擔心的,很可能就是王黨中某些人,這樣一來,就符合阮呈治為何不敢報官,而是隻敢私底下進行佈置。”

    以王黨目前在朝中的影響力,確實不是阮呈治可以反抗的,而且,阮呈治還是半個王黨成員,一般人也不敢對他下手。

    朱遠光想了想,覺得奇怪:“可是他為什麼會讓阮雲去找你,如果是想透露訊息,大可以直接去玄清司,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如果出現意外,你沒有想到這裏,豈不是白浪費心血。”

    趙開景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我覺得這應該和頭兒本人有關係,原先的周康,竇裕,以及武安侯這些人,那個不是王黨中說一不二的人物,但最後都栽在頭兒手裏,如果阮呈治想要找人給他報仇,以及能真正徹查這件案子的人,頭兒無疑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聞言,朱遠光一怔,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陳朝沒有反駁,因為他也有這種感覺,“是不是盯上我,不知道,但是阮呈治一定調查過我的底細,而且剛纔阮雲並沒有說實話,他應該是知道點什麼。”

    從剛纔阮雲說的那些話,就能看出來,並且陳朝還看出一些其他的問題。

    阮雲並沒有撒謊,只是沒有吧全部的事情告訴他們。

    畢竟,一個戶部的度支郎中,就算對詩詞感興趣,也不可能在家裏肆意宣揚,還讓兒子,以及孫子親近陳朝。

    “咱們從劍州回來有多少天了。”陳朝問了句。

    趙開景想了下:“算上路上耽誤的時間,有八天,怎麼了?”

    “這就對了。”陳朝腦子裏閃過一些資訊,接著道:“劍州發生的事情,比我們更早傳回京城,阮呈治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察覺到了不對,而且他特意在和阮夫人對話中,提及劍州,就是想引起我們的注意。”

    “阮呈治怎麼確定,處理這案子的就是你?”

    陳朝翻了個白眼:“這片地域就是原先閻師尉負責的地方,有案子自然會交到他手裏。”

    “而且,猜字謎這種事,衙門中沒幾個會,如果發現這件事,最後肯定會找到頭兒,一個做出過傳世詩詞的人,猜字謎豈不是手到擒來。”

    趙開景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朱遠光這才恍然大悟。

    趙開景有些感慨:“這個阮呈治不簡單吶,居然能想到這些,甚至連一些細微的地方,都能考慮到,在臨死前佈置完這些隱藏的線索,實在了得。”

    “官場沉浮多年,如果沒有點心機,恐怕也不可能在度支郎中這個位置做那麼久。”陳朝看向那口棺材,“他這番佈置,不論過程如何,最終都會和我碰面,只需要我接觸到這個案子,那他留下的這些線索,就都可以派上用場。”

    這邊說話沒多會,阮雲便取來紙張。

    陳朝用鉛筆把木牌上所有謎底姓氏全部記錄下來。

    最後拿起來抖了下:“行了,這應該就是阮郎中想要交給我們的東西了。”

    一旁的阮夫人聽完很不解,“大人,老爺交給你什麼東西?”

    “一些可以為他申冤的東西,你說對不對,阮雲兄。”

    最後一句話,陳朝看向靜靜站在旁邊的阮雲,後者面色一變,擠出一抹笑容:“陳玄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關係,你不說就不說吧,等我們調查出結果,再來府上叨擾,不用送了,告辭。”

    揮了揮手,陳朝帶著兩位同僚離開。

    後面,阮雲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笑容有些苦澀。

    “雲兒,剛纔陳玄師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阮孫氏見人走了,忍不住開口詢問。

    這位陳玄師怕是已經看出什麼了,果然父親沒有騙自己...阮雲壓住內心的情緒翻涌,搖了搖頭:“娘,沒事,您去休息,這邊交給我就好。”

    ......

    出了阮府,朱遠光立馬湊上來:“你說這是阮呈治交給你的東西,有什麼用?”

    “用處應該會有,不過得我們自己調查。”陳朝攤開名單,看著上面那些姓氏:“接下來我們的任務,就是調查這些姓氏,阮呈治一定不會做無用功,這些東西很可能藏著案子真相。”

    “可這也有點太難了。”朱遠光愁眉苦臉的:“京城這麼多人,就靠這幾個姓氏,要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查?”

    趙開景笑看他:“你莫不是忘了阮呈治的身份?”

    “身份....度支郎中,他孃的,我怎麼就沒想到!”朱遠光一拍大腿。

    陳朝點點頭:“就從戶部開始查,凡是符合這木牌上姓氏的人,都是我們重點調查物件。”

    “話雖如此,但是戶部大大小小官員可不少,總不能就因為這些姓氏,就把人都抓起來,要是那樣,恐怕那些人會鬧起來,要是傳到上頭那兒,我們不好交代啊。”

    趙開景有些擔心。

    這確實是個問題,陳朝思考片刻,眉頭一挑:“潤和兄剛纔自己說的,怎麼轉眼就給忘了,阮呈治不是笨人,給我們留下這些線索,不可能讓我們再去大海撈針。”

    “什麼意思?”

    “度支郎中主管戶部錢財支出與收入的統計,那麼,我們就可以從這上面下手,調查哪些官員會和這個職位有聯繫,再配合這份名單,目標範圍,不就小了嗎。”

    “有道理,還是你腦子轉得快。”趙開景目光一亮。

    “另外我們也不是去抓人,那叫拜訪。”

    “拜....哦對對對,拜訪!”

    兩人頓時醒悟過來,擠眉弄眼大笑。

    隨後,陳朝又說道:“這件事要提前和上面打個招呼,不然動靜鬧大了沒人給我們兜底,那可不行,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

    “行,交給我們好了。”朱遠光咧嘴一笑。

    名單上一共有十八個姓氏,按照之前的推測,就是代表十八個人,到戶部一下子抓這麼多人,就算是玄清司,也不可能這麼虎。

    何況現在還是玄清司風雨飄搖的時候,處理不當留下把柄,豈不是白給那些政敵送溫暖?

    之後的過程非常順利,得知陳朝在阮府的調查結果,徐百師當即就答應了陳朝的搜查請求。

    得了上面的允許,陳朝這才放開心,按照原先的計劃,對戶部各個官員進行了一場無聲的調查,並啟動京中的玄清司暗子配合。

    如此,進展極為迅速。

    這場“拜訪”,在陳朝刻意的偽裝下,並沒有驚動太多人,只是在戶部發生了不小的風波,人人自危。

    以防有人狗急跳牆,在進行調查之前,陳朝就暗中佈置好了人手,出現意外情況,隨時可以應付。

    本以為這件案子是私仇,但最終的收穫的結果,卻讓陳朝幾人狠狠地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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