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賭了一把就能迎來完美人生，但是何瓀現在非常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如果那時候她能考慮到陳雪的感受，是絕對不會坐出這樣的選擇的。

    但是那時候她也只是一個迷茫無助的女生，遭遇了那麼多的事情。

    那時候有一個帥氣負責的男生在她面前，一邊懺悔一邊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何瓀雖然後悔，但是並不後悔她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最初違背規矩的人是陳雪不是她。

    瘋掉的人也是陳雪不是她。

    “所以，你知道你的第二人格是什麼樣子的了嗎？”

    何瓀猛的回神。

    夏馨意的眼神帶著清淺的笑意，似乎只是普通的關心。

    何瓀卻只覺得一陣頭疼，腦袋裏的記憶交錯在一起，就好像是被打碎的一個巨大的玻璃，碎片混在一起，理也理不清楚。

    她有時看見了自己，又好像看見了另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扎著高馬尾，臉上總是帶著張揚的微笑。

    她驕傲地抬著頭看著何瓀。

    何瓀就好像完全冷靜下來，和這個女生面對面站著。

    她緩緩開口說:“陳雪，好久不見。”

    陳雪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也沒有和何瓀打招呼，只是靜靜地站在何瓀對面，似乎在上下打量何瓀，思考著什麼。

    何瓀再次開口:“你就是我的第二人格？因為當時我沒有能拉住你嗎？”

    陳雪輕浮地笑了笑。

    “我們兩個，要瘋就一起瘋，要冷靜就一起冷靜，你覺得呢？”

    何瓀閉嘴，不再說話。

    她面前的陳雪變成了自己的樣子。

    不過只是看起來是她而已，從神態上看，還是陳雪本人。

    她還是一副驕傲的樣子，好像全世界都應該誇讚她，應該圍著她轉。

    “驚訝嗎？沒想到吧，真正的陳雪變成植物人在醫院躺到現在，你自己卻變成了第二個陳雪，哈哈哈哈……”

    何瓀平靜地面對自己的第二人格對自己的嘲諷。

    沒想到是真的沒想到，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代表什麼。

    她的第二人格很少出現，即使出現了，她自己也是沒有記憶的。

    很早之前何瓀就懷疑第二人格的性格和真實的自己有很大反差，現在看起來好像還真的是這樣。

    第二人格雙手交錯在胸前。

    “我說，要不你把主權交給我，要不然，我殺了你，這樣也能得到自由。”

    何瓀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對面的自己說:“你想要的僅僅是這樣嗎？”

    第二人格搖搖頭。

    “我是你骨子裏恐懼的化身，你一直在害怕三年前的事情不是嗎？可是你總不能一直這麼膽小懦弱，把主權交給我，我不會逃避的。”

    她說話的時候是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何瓀推開第二人格，說:“你想得美，我不會把主權交給你，因為我不會讓自己變成第二個陳雪。”

    說到底，陳雪會變成那樣幾乎都是咎由自取，聽信了劉桐的話，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

    她一直覺得陳雪罪有應得，只是可憐了她拖走的一條人命。

    那個男生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是最無辜的人，自從陳雪盜用自己天才漫畫家的身份登上校刊，他就一直活的很明白。

    他了解陳雪，所以纔會知道事情會成功。

    何瓀癱倒在病床上。

    陳雪身上揹着人命，她自己身上又何嘗不是。

    陳雪一下子變得氣鼓鼓的，伸出手想要掐住何瓀的脖子。

    她眼睛瞪得很大，說：“我不管，把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我吧，我絕對比你做得好，我的人生也不會毀在你的手裏。”

    何瓀笑出聲，笑的有點過分。

    “你真的覺得，你來做主人格，我的生活就能有所改善嗎？那是不是所有惡人只要換一種性格，換一種思考方式，就能迎來嶄新的人生？你真當過去發生的事情，那麼簡單就能被遺忘？”

    對於她來說，三年前的事情早就刻進了骨子裏，她忘不掉，所以纔會產生陳雪的人格。

    陳雪依然掐著何瓀的脖子說：“可是交給你，也不會善終，你不是很善良很喜歡做好人嗎？那不如就好人做到底，把身體讓給我算了，我會讓你死的很舒服。”

    何瓀一隻手握住陳雪的手腕。

    在觸碰的陳雪的手腕的時候，她就感覺陳雪的表情變得十分扭曲，似乎極度不喜歡她的觸碰。

    何瓀說：“你醒一醒吧，你是副人格，我纔是真正的主人，就算你拿到了這具身體，也是殘缺的，你要一輩子這麼殘缺地生活下去？”

    陳雪不服氣：“可是你之所以會分裂出我，難道就是爲了親眼看著我消失？”

    何瓀忽然笑了，笑的很淺，卻很宜人。

    “對，就是因為我一直想要和過去告別，所以纔會有你。”

    何瓀伸出一隻手放在陳雪臉上慢慢撫摸。

    “陳雪，人都是向死而生，你也是，你的出現本來就是爲了死亡，我的存在也是爲了送你一程，讓你安心離開。”

    陳雪忽然就哭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可是我真的很想活下去，我真的很想好好活著，為什麼你非要打破我的驕傲，為什麼你要搶走我那麼多東西，你什麼都不留給我……”

    何瓀輕輕拍了拍陳雪的背說：“不是我主動搶走的，這些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我只是做了我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你心高氣傲還技不如人，難道還怪我嗎？”

    陳雪泣不成聲，鬆開了何瓀的脖子。

    她紅著眼看著何瓀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恨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即使我一次次輸給你，我還是不會原諒你。”

    這次，何瓀絲毫沒有生氣，而是笑著看著陳雪說：“好，我等你來找我。”

    陳雪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臉，背過身去朝著有光的地方奔跑。

    何瓀就在她身後目送著她離開。

    就好像三年前，她哭喊著想要救回掉下去的兩個人。

    是陳雪先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