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榮酒樓。

    中年男人提著籃子進了廂房。

    掌櫃早就在屋裏等著了，彈簧似地站起來說：“買到了嗎？”

    中年男人點頭：“買到了，一根香腸十五文，這價錢可不便宜。”

    “全部用豬肉做成的，這個價算是便宜了。”掌櫃擺了擺手，讓他把籃子放到桌子上，吩咐道：“你去把大廚叫過來，咱們一起研究一下香腸的做法。”

    幾天前，福榮酒樓的死對頭出了一道新菜，很多客人都被吸引過去了，可把掌櫃急壞了，悄悄派人去對家當臥底，這才知道了前因後果。

    香腸是對家酒樓的大小姐買回來的，就在集市上的小販手裏買的。早上，那個大小姐身邊的侍女一出門，福榮酒樓的人就跟了上去。他們的人運氣好，很快就發現了賣香腸的攤販。

    沒過多久，大廚就來了。

    幾個人坐在那兒研究。

    大廚一連吃了兩根香腸，抹了抹嘴說：“外面那層皮，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豬小腸，裡面的料就更簡單了，是用肥瘦相間的豬肉做的，裡面加了很多調味料。”

    掌櫃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臉上也有了笑容：“你有把握做出來一模一樣的嗎？”

    “我試試吧。”大廚一臉倨傲。

    他還以為這個香腸做起來多複雜呢，原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真讓人失望。

    周煙兒不知道有人正在費盡心機地研究香腸的做法，她正高高興興地賣油條。

    琴兒走後，她的攤子就被人圍滿了，七嘴八舌地問著各種問題。

    “怎麼做出來的？”

    這個問題，周煙兒當然不可能回答。

    “賣相不錯，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有人心動想買，但一聽到價格，便馬上退縮了。

    “太貴了，能便宜點嗎？”

    周煙兒嘆氣：“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就賠本了。這麼冷的天，做點小買賣也不容易。要不是家裏實在揭不開鍋，我也不會出來受這種罪。而且油條做起來很麻煩，你們總得讓我掙點辛苦錢吧。”

    賣慘果然是有用的。

    有第一個買的，就有第二個買的。

    轉眼間，籃子裡的油條就少了一大半。

    正高興著，琴兒去而復返。

    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跟著一個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

    琴兒站在攤子前，嘿嘿笑道：“小娘子，我又來了。”

    看到中年男人，葉子騫立刻站起來，緊繃着臉站到周煙兒身後。

    周煙兒忙著和琴兒說話，沒有注意到葉子騫的舉動，中年男人卻注意到了，似笑非笑地看了葉子騫一眼，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兒。

    中年男人氣度不凡，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就很昂貴，絕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來的。

    周煙兒瞄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說：“你家小姐沒有罰你吧？”

    “沒有沒有。”琴兒擺擺手，眼睛閃爍了幾下，說：“我家小姐不但沒有罰我，還稱讚了我。因為我帶回去的油條，她吃了之後覺得十分滿意。所以，剩下的油條，我全買下了。”

    “好。”

    這是好事，他們可以早點回家了。

    周煙兒美滋滋地想著，

    “這是錢，連你的竹籃一起買了。”琴兒掏出一兩銀子，豪氣沖天地說。

    周煙兒愣了下，推拒道：“用不了這麼多。”

    琴兒硬是把銀子塞給了周煙兒，稚嫩的面孔露出一絲羞澀：“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還有一事相求。”

    周煙兒不解地看著她。

    “小娘子，我叫王朋，是賢月酒家的主人。”中年男人終於說話了，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笑著說：“上次，跟琴過來買香腸是我女兒。吃了你的香腸，我們全家讚不絕口。我靈機一動，把香腸用在了生意止，沒想到取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剛纔，琴兒又從你這裏帶回去了油條，我吃過之後覺得這其中大有可為。”

    “所以呢？”周煙兒挑眉。

    “我是來跟小娘子談合作的。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如何？”

    中年男人捋著鬍子說。

    周煙兒看了葉子騫一眼，葉子騫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地說：‘你想去就想去。’

    周煙兒想了想，點頭道：“去哪兒？”

    “賢月酒家。”中年男人道。

    收拾東西，和隔壁的攤販告別，葉子騫推著獨輪車，跟在周煙兒身後，朝著賢月酒家出發。

    走過一條街，一個三屋小樓矗立在寒風上，門前的旗杆上“賢月”兩個字迎風飛舞。

    王朋帶著他們走進去，一個精明能幹的男人立刻迎了上來。

    王朋：“樓上的包間還有嗎？”

    “還有。”

    掌櫃領著他們上了二層，小二殷勤地送來了一壺熱茶。

    王朋讓掌櫃出去，他親自站起來倒茶水。

    “這是本店最好的龍井茶。”

    他推了推杯子說。

    周煙兒端起杯子放在鼻子聞了聞，笑著說：“好茶。”

    聽到這話，王朋露出愜意的表情。

    爲了招待周煙兒和葉子騫，賢月酒家把看家的本領都拿出來了，目的只有一個——不計任何代價，一定要達成合作。

    賢月酒家和福榮酒樓向來是死對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福榮酒樓推出的辣子菜色吸引了大部分人，很多賢月酒家的老客戶都跟風去了福榮酒樓，這對賢月酒家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生意一落千丈，哪怕降價葉門可羅雀，這可怎麼辦呢？

    再這樣下去，賢月酒家只能關門大吉，王家也就徹底完了。

    王月心急如焚，嘴上起了好幾個大泡，愁得頭髮大把大把地掉。沒想到山窮水復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也是賢月酒家氣數未盡，香腸和油條讓他看到了巨大的商機。

    如果操作得當，賢月酒家就起死回生了。

    好酒好菜流水似地上了桌子。

    王朋笑眯眯地說：“我們邊吃邊說。”

    周煙兒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了幾筷子，她便放下了筷子。

    王朋驚訝地看過來：“小娘子，是我們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