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跟水不一樣，水開了之後會沸騰，油開了之後毫無動靜，只能靠經驗來判斷。

    周煙兒把手放在油鍋上方感受一下，覺得差不多了就扯了塊麵丟下去。

    長條形的麵跌進油鍋，迅速變胖變黃，一秒鐘不到又慢悠悠地浮了起來，她就知道溫度可以了。

    “二弟，改用小火了。”

    周煙兒提醒一句，轉身把一個麪糰扯成長條，動作輕柔地扔進油鍋裡。

    葉大娘第一次幹這樣的活，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周煙兒手把手教了她兩遍，她就學會給油條翻面了。

    油條的香味飄出去，引來了葉玉珠這個小饞貓。

    她扒在門上，眼巴巴地問：“嫂子，什麼時候開始試吃？”

    她不說，周煙兒差點都忘記了，讓她洗乾淨小手，用筷子挾了根不燙的油條給她。

    葉玉珠抓在手裏，啊嗚啊嗚地吃了起來。

    吃第一口，她的眼睛就亮了，含糊不清地說：“好次好次，太好次了。”

    不說葉玉珠了，葉大娘也饞得不行，誰讓油條的味道太吸引人了。

    她嚥了口口水，繼續給鍋裡的油條翻面。

    不知道周煙兒是不是看出來了，笑著說：“娘，你也嚐嚐好不好吃。我也是第一次做，心裏一點底都沒有，生怕做不好再賣不出去。你幫我掌掌眼，若是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一定要早點提出來。”

    葉大娘不迭地應了，一口氣吃了半根油條下去，開心地說：“果然很好吃。”

    “二弟也吃。”聞著廚房裏瀰漫的香味，葉子騫正在暗暗地嚥着口水，一根油條就遞到了他面前。

    他慌張地站起來，以為自己的心思被周煙兒看穿了，清秀的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要燒火，還有我的手很髒。”

    周煙兒沒想那麼多，不在意地說：“只要鍋裡的火不滅就行，你一隻手都燒得過來，另一隻手吃油條，不耽誤幹活。”

    在周煙兒的勸說下，葉子騫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其實，他心裏樂開了花，但面上還要端著、

    葉子騫吃油條的時候，就發現周煙兒一直偷瞄他。他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羞惱。他這個嫂子是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可有一點還是沒有變，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子。他哥就長得好看，不然也不能被他嫂子看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他跟他哥長相有五六分相像。嫂子對他哥一往情深，他懷疑嫂子是把對他哥的感情移到他身上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周煙兒問：“二弟，你覺得這油條怎麼樣？”

    葉子騫愣愣地抬起頭，對上週煙兒亮晶晶的眼睛，慢吞吞地說：“好吃。”

    周煙兒笑彎了眼睛，喜滋滋地說：“二弟這麼挑剔都說好，看來不愁油條賣不出去了。”

    說完，她又去忙了。

    葉子騫：...

    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挑剔？

    周煙兒不知道這些，她忙著炸油條都炸不過來。

    最開始炸出來的油條都被吃完了，炸油條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吃的速度。

    可油條這玩意，吃太多容易膩味，後來便沒人吃了。熟能生巧，炸了幾根之後，他們心裏有底了，速度也跟上來了。

    一小盆麵炸了一大竹籃的油條，忙活了半個多時辰才全部炸完。

    最後一根油條撈出鍋時，周煙兒差點虛脫了，很是感慨道：“幹什麼都不容易啊。”

    經過幾日的休息，葉子騫身上的傷好得八九不離十了。

    聽說他們又要去鎮上了，葉玉珠好一番撒潑打滾，鬧著要跟著去。

    家裏沒有驢車，獨輪車還是從別人家借的，裝上油條和香腸就滿了，沒地方裝葉玉珠。她想跟著去，只能跟他們一樣，用兩條腿走到鎮上去。十多里路下來，大人都累得不輕，更別說葉玉珠還是個孩子。

    不帶她去，她就抱著周煙兒的腿不放。小丫頭精了，透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發現她嫂子是個心軟的人，磨她娘和二哥都沒有用，不如粘著心軟的嫂子。說不定嫂子一鬆口，她就能跟著一起去了。

    周煙兒向葉子騫求救：“能帶上她嗎？”

    葉子騫淡淡地說：“她走不動了，你揹着她還是我揹着她？”

    一句話把她噎了回去。

    周煙兒勸了半天，許諾回來的時候，扯幾尺花布給她做新衣，還有帶好吃的點心給她，她這才撅著嘴巴，不情不願地鬆開周煙兒的腿。

    一大早，他們就迎著寒風出發了。趕到青雲鎮時，太陽公公姍姍來遲，陽光透過雲層照在行人身上，給大家帶來陣陣暖意。

    上次那個賣葫蘆的大叔還在老地方，笑著跟他們打招呼：“我還以為你們這個集不來了哩。”

    他們去吃了早飯纔過來，所以來得晚了。

    好在天氣太冷，小攤販們都起得晚，還有不少空位置。

    周煙兒笑了笑：“我家離得遠，要趕十多裡的路。”

    大叔深受觸動，跺了踩凍得發木的雙腿，感嘆道：“不容易啊。”

    葉子騫沉默著把獨輪車推到角落裏，抖開罩在上面的乾淨麻布。

    一大籃子的油條，一小籃子的香腸。

    籃子是用竹子新編出來的，顏色還帶著翠綠，從裏到外都透著乾淨。

    大叔直愣愣地看著，他認識小籃子裡面的香腸，疑惑地走過來問：“這是什麼？”

    “這是油條，又叫果子，才炸出來的，新鮮著呢。”周煙兒不是小氣的人，她用油紙包住一根油條，隨意地往大叔手裏一塞，笑著說：“有些涼了，你回家熱熱再吃，也算是嚐個新鮮。”

    大叔又驚又喜，倒不是佔小便宜那種開心，就是被人看得起那種熨貼，打心眼裏覺得暖和。高興之下，他塞了兩串糖葫蘆給葉子騫。

    一來一回的，氣氛溫馨無比。

    琴兒一身男裝打扮，一個攤子一個攤地看過去。有攤主熱情地招呼她，她似乎滿腹心事，一幅憂心忡忡的樣子，腳步不停地走了過去。

    走到街尾，看到那輛熟悉的獨輪車時，琴兒不由鬆了口氣，帶著笑容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