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周煙兒走到她面前。

    李大娘一臉僵硬地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周煙兒。

    “哎呀，少奶奶！”

    幾秒鐘後，她猛地站起身來，手足無措地看著周煙兒。

    看到周煙兒身邊的兩隻小崽子，她心裏悄悄打起鼓來。不怕別的，就怕小崽子告她的狀。

    “少奶奶，你怎麼來了？”

    李大娘慌得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抬起腿差點一腳踩進盆裏麵去。

    “我來看看你，也看看廚房。”相比較李大娘的侷促不安，周煙兒顯得從容而鎮定，繞過她進了廚房。

    李大娘臉色微微一變，立刻跟了過去。

    廚房裏亂糟糟的，黑抹布隨意地扔在鐵鍋裡，鍋鏟扔在地上，而地上印著雜亂的腳印子，菜葉子扔在角落裏。

    周煙兒面色如常地走過去，走到左邊的米糧缸往裏面看了看。

    李大娘搓著手，弱弱地說：“才吃完飯，廚房裏還沒來得及收拾。等我洗完碗，我馬上就收拾，真的。”

    “這裏麵沒有多少糧食啊？”周煙兒臉色平淡地問。

    李大娘眼睛閃了閃，說：“那個啊，每個月就給那麼點錢實在是不夠啊。你看，又到月底了，缸裡就見底了。少奶奶，你看能不能多撥點錢？”

    “有沒有點心？”周煙兒沒接她的話茬。

    “點心？有的有的，我給你找。”李大娘走到一邊的櫃子前，拉開兩扇櫃子門，從裡面端出來一盤點心。

    “少奶奶，你吃。這是我和我兒媳婦親自做的，我兒子特別愛吃。”李大娘巴巴地把盤子端到周煙兒面前。

    周煙兒接過盤子，招呼兩個孩子：“你們過來。”

    兩個孩子去看院長的臉。

    院長拍拍他們的小腦袋，笑得一臉慈愛：“去吧。”

    兩個孩子這才跑進廚房，洗乾淨小手吃起，點心來。

    李大娘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強笑道：“多吃點。”

    兩個孩子一邊吃一邊往衣服裡揣。

    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們回答：“朋友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我拿回去給他們嘗一嘗。”

    李大娘把牙都咬碎了，暗恨這兩個孩子連吃帶拿，真是不懂得知足。

    “當初，你去求我娘，把食堂包給你們一家人。我把你叫過去，你跟我說會做好一日三餐，讓孩子們養得白白胖胖的。我以為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你就是這麼對孩子們的？”周煙兒說。

    “我盡心了呀...”李大娘委屈地說，她到底有些心虛，都不敢跟周煙兒對視。

    “你到這兒多長時間了？”周煙兒低下頭問一個孩子。

    孩子想了半天，說：“快一年了，我來的時候，河裏還結著冰，路邊的雪都沒有化...”

    “那你吃過幾次點心？”周煙兒耐心地聽他說完。

    孩子伸出兩根手指頭：“兩次，上一次你來，這一次你來，我們都吃到了好吃的點心。”

    “李大娘，你聽到了嗎？”不等李大娘辯解，周煙兒又說：“建這個孤兒院時，我就規定一天要給孩子吃一次點心，吃一次水果。你答應得很爽快，水果和點心都讓孩子們吃到了嗎？”

    “水果有給他們吃，咱們村盛產桃子，天天給他們吃。”李大娘急急地說。

    “那點心呢？”周煙兒問。

    李大娘啞口無言。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男人走進來。

    “院長，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突然，他看到了站在廚房裏的周煙兒。

    周煙兒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卻還是明豔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少奶奶！”

    李大娘的兒子是見過周煙兒的。

    以前的周煙兒是全村有名的醜女，村裏人沒少拿她跟胡曉桐作比較。

    他忘了從什麼時候起，周煙兒臉上的那塊紅斑沒有了，漂亮得像仙女一樣。

    後來，他見周煙兒的次數就少了。

    現在陡然見到，他頓時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這是你兒子？”

    周煙兒沒理他，扭頭去看李大娘。

    “是的，他還是個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李大娘擔心地看了兒子一眼。

    “有二十多歲的孩子嗎？明明是一家三口的活，只有你一個人忙裏忙外，另外兩個是閒人。既然這樣，到年底結工錢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只發一個人的工錢？”周煙兒淡淡地說。

    “不是的，我老婆生病，我讓她回家照顧孩子了。雖然我來得晚一點，可我也晚了。少奶奶，都是一個村的，你就別那麼嚴了。”李大娘的兒子說。

    “你在跟我講人情？”周煙兒反問道。

    見她臉色不對，李大娘和她兒子都不敢說話了。

    周大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少奶奶，涉事的人都被帶過來了。”

    李大娘懵了，睜大眼睛看著周大。

    “把人一個一個地帶進來，跟他們對質。”周煙兒說。

    “是。”周大出去，兩個護院夾著一個尖嘴猴腮的人進來。

    那人見到周煙兒就跪了下去，啪啪地打自己嘴巴子。

    “少奶奶，我不是人，我錯了，不該貪圖那點便宜。”

    那人的臉腫起來老高。

    周煙兒：“行了，別打了，你把話說清楚。”

    看到這個人，李大娘和她兒子都變了臉色。

    “你們每個月送到這兒的米麪糧食，都由這對母子之手，一半由我賣出去，錢跟他們平分。”那人苦著臉說。

    “你們掙了多少錢？”周煙兒沉著臉問。

    “一百二十兩銀子。”那人吞吞吐吐地說。

    “一個人就掙一百二十兩，我開孤兒院沒把孩子們給養胖，倒把你們給養肥了。”

    “少奶奶，我們錯了。”李大娘拉着兒子往地上跪去。

    “我通知了縣衙的人，一會兒他們來了，你們就跟著他們走。吞了我這麼多的銀子，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飯。你們這一進去，怕是有家不能回了。”周煙兒說。

    李大娘抖得跟篩糠似的，肥壯的身體抖個不停。

    “少奶奶，饒命啊。我們被豬油蒙了心，你就饒過我們這回吧。我們願意把錢全還回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貪的不是我的錢，而是孩子們的飯錢。我對你們有多信任，現在對你們就有多失望。”周煙兒搖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