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工坊那邊的確需要人手，周煙兒點頭同意葉老大的兩個兒子去當學徒。

    葉老大暗暗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壓力，明明周煙兒看起來就是一個稚嫩的黃毛丫頭。

    葉老大想走時，葉大娘叫住他，讓他跟著自己進院裏。

    葉老大疑惑不解地進去了，沒多過久扛了半塊豬肉，手裏提著很多吃的東西，滿面春風地走出葉家。

    桃花村村民的生活越過越好了，這一切都是拜周煙兒所賜。沒有人會小看她，也沒有人會在背後說她壞話了。提起她，人們只會說她很有本事，之後再感嘆葉家有福氣，彆扭的好像只有孫家。

    孫娘子最終沒能進葉家幹活，孫大也沒有。對於這個結果，孫娘子並不滿意，背地裏沒少擰大姐和二姐，罵她們辦事不利。大姐不會躲，疼了只會咬牙忍著，二姐見勢不妙就往外跑。

    村裏幾乎所有人家都在葉家幹活，有的是全家齊上陣，拿了葉家發的年終獎勵，全家人喜氣洋洋的。孫家就比較沉悶了，跟歡樂的氣氛完全沾不上邊。家裏人多，只靠大姐掙那點兒錢，遠遠不夠他們過一個好年。

    孫大和孫娘子一起逼迫二姐，讓她把攢下來的錢全拿出來。二姐死都不願意，孫娘子對著她破口大罵，彷彿她不是自己親生的，而是仇人的女兒，最後還打了她幾巴掌，把她關到房間裡不許她吃飯。

    半夜時，孫大穿上衣服偷偷出去了。

    村裏的人都睡了，他肆無忌憚地在村裏溜達著，直直地奔著葉家大院去了。白天的時候，他就踩好點了，知道大塊大塊的肉藏在哪裏。只要把這些肉偷出來，家裏就能過好這個年了。

    天氣冷，家裏有肉的都放在外面，葉家也不例外。

    孫大搬了幾塊石頭墊在腳底下，慢吞吞地爬過圍牆。他像進了自家後院似的，大搖大擺走到食堂處，外面放著幾口大缸，好東西都放在裡面。孫大露出古怪又得意的笑容，伸手開啟蓋子...

    黑暗之中，他聽見嗷嗚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咆哮。

    孫大睜大眼睛看過去，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朝他撲過來。他嚇了一跳，扔下東西就往院牆底下跑。當他爬上牆頭時，追他那玩意也追到了院牆底下。他嚇得魂飛魄散，一頭栽到了地上...

    外面有動靜，還不是一般的動靜。

    朱洪山送了她一件禮物，那是一頭通體烏黑的敖犬。到年底了，小偷小摸特別多，用來看門正好。

    誰知道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周煙兒披著衣服走下床，吱呀一聲開啟門。

    燈全亮了，葉大娘也起來了。葉玉珠膽子小，縮在她懷裏發著抖。葉子騫匆忙穿好衣服走出來，看到周煙兒的房門是開著的，腳步頓了下，低聲道：“我出去看看。”

    周煙兒攏了攏衣服，鎮定地說：“我跟你一起。”

    “外面很冷，你在家著，別跟著我去了。”葉子騫眉頭微皺，輕輕推了下她的肩膀，把她推進房裏去。

    周煙兒愣了下，站在屋裏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看著葉子騫匆匆離開的身影，她在後麵說一句：“那你小心。”

    葉子騫像是點了下頭，拿著一盞燈籠大步去了後院。

    外面在下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從頭頂落下來，蓋在後院凌亂的腳印上。

    拴敖犬的粗繩子被掙斷了，敖犬跳牆跑出去了，牆根底下的腳印更凌亂了，能看出來那人的慌張到了什麼地步。

    這邊的動靜太大了，附近的人都驚醒了。聽說是葉家出事了，不少人都打著燈籠出來幫忙。

    他們順著腳印追過去，在半路上追到幾塊破布，地上還有一灘鮮血，什麼人都沒發現，只好又回來了。

    跑出去的敖犬又乖乖回來了。

    葉子騫送熱心的村民們出去，關好院門纔回來。

    周煙兒還沒有睡，披著衣服在屋裏等著。

    葉子騫推開門進來，看到她披散著一頭烏黑秀麗的頭髮坐在燈光下，襯得面板越發白皙細膩，像泛着光澤的牛奶。

    聽到聲音，周煙兒立刻看了過來，她生了一張很美的眼睛，瞳仁漆黑，隱隱流動著水光，看著人的時候像是會說話。

    葉子騫心頭狠狠地悸動了一下，他聽到周煙兒問：“怎麼樣？”

    “人跑了，可能受傷了，敖犬回來了。”葉子騫簡短地說。

    “沒丟什麼東西吧？”周煙兒鬆了一口氣，明亮的眼睛望著他。

    葉子騫覺得自己被這雙眼睛定住了，既捨不得往後退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沒丟東西。”頓了下，他又說：“天太黑了，我看得不是太仔細，明天再看吧。”

    周煙兒眨了眨眼睛，突然走上前來，伸出纖白的手摸了摸他的手臂，聲音溫柔地說：“很冷吧？我看你的衣服都溼了，快回去睡吧。”

    有一瞬間，他的心跳彷彿停止了，視線所及之內只有那隻手，還有周煙兒輕柔的嗓音包圍著他，他像喝醉了，腦子裏暈乎乎的，只看見周煙兒的嘴一張一合，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見他呆呆地站著不動，周煙兒還以為他被凍傻了，在他面前揮了下手，驚疑地問：“子騫，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突然，他又能聽到聲音了。

    葉子騫猛地回過神來，臉和耳朵同時浮起一層紅暈，急急忙忙地說：“我回去了。”

    不等周煙兒說話，他就跑出去了。一口氣跑到自己的房間裡，砰地關上門，他的心臟還在胡蹦亂跳。

    孫大微弱的聲音透過門傳進來：“開門，開門...”

    孫娘子披著衣服起來開啟門，心驚肉跳地說：“什麼東西叫得好厲害，你沒事吧？”

    門一開啟，孫大就一頭栽了進來，他一手捂著屁股，凍得臉色青白，哆哆嗦嗦地。

    “當家的，你怎麼樣？”孫娘子心頭狂跳，慌亂地把孫大拉起來，藉着微暗的光線看過去，她看到孫大褲子上都是血，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別嚷嚷，讓人聽見了。”孫大聲音微弱，緊緊地抓著孫娘子的手說：“我屁股被狗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