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需要的喊我。”

    牛兒在張楊身邊輕聲說。

    張楊“哎”了一聲，笑道：“你去忙吧，一會兒過來坐坐。”

    牛兒本名叫蕭瀟。

    是這家柴火牛店老闆的女兒。

    只因她長相頗美，因此得了個“柴火牛西施”的美名，別人“牛西施”、“牛西施”的叫著，久而久之，順嘴喊成“牛兒”、“牛兒”。

    蕭瀟便得了一個“牛兒”的諢名。

    五分鐘後，牛兒端著一個大鐵鍋出來。

    她頗有些費力的將大鐵鍋放在桌子中間凹進去的半圓裡，然後打起火，另一人跟在她身後，端著一大盤切好的牛，用勺子往鍋裡慢慢放。

    紅湯上飄著蔥段蒜，還有數不清的辣子角，成批成批的花椒，色澤明豔，湯汁紅潤。

    那人倒完牛，拿著勺子在裡面一攪，湯在鍋內翻來滾去，盪開的部位露出發灰色的白湯，勺子一收，立時又被紅汁鋪滿，“不留餘地”。

    牛兒將木蓋子蓋上大鐵鍋，拍拍手說道：“等會兒就能吃了，你們還要啥菜不？”

    “看著來吧，綠色蔬菜。”張楊笑道。

    牛兒微微一笑：“知道了。”

    “哎哎哎，我要吃嫩豆腐，還有嗎？”李麻子仰著臉笑嘻嘻道。

    牛兒笑道：“有！馬上給你拿！”

    二人笑呵呵的看著牛兒走進屋內，張楊吸吸鼻子，李麻子對他說：“牛兒真美啊，你怎麼想起來這邊吃宵夜？”

    張楊嚥下喉嚨裡的冷酒，道：“好久沒來了，不是嗎？”

    李麻子笑著點點頭：“那倒是的，好久沒來啦，我也惦念這味道的很。”

    張楊笑了笑，隨口問道：“最近金華月怎麼樣？你帶她熟悉工作熟悉的好嗎？”

    “好，”李麻子聲音忽然變得暗淡下去，臉上也笑的有些含糊：“金華月人很聰明，情商又高，其實不用我教她，她自己熟悉的很快。”

    張楊咕嚕咕嚕喝著酒，眼珠子盯著李麻子，將酒碗放下，說道：“怎麼，既然好，那你看著還悶悶的。”

    李麻子扯了扯嘴角，摸著平滑的後腦勺說道：“唉，她人很好。”

    張楊有些狐疑的看著李麻子。

    李麻子端起面前的酒碗幹掉，擦著嘴巴，喘氣道：“我不是之前想追她來著，現在感覺不太合適。”

    張楊心下登時瞭然，心裏發笑，李麻子追女孩，追個寂寞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早已見慣不慣。

    張楊擺著好兄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兄弟，你是個好男人，彆着急，會有女人欣賞你的，天天不是不到，時候未到！緣分不來，求而無用，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李麻子苦笑不已：“你安慰我？”

    張楊搖頭：“沒有安慰你，實話實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你這麼年輕，還輪不到著急！”

    “再說了，”張楊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金華月不一定是良人，即便是追上了，也未必是好事……”

    “不是良人？”李麻子聽到這兒，眉頭皺起：“這是什麼意思？”

    張楊笑道：“跟你不合適。”

    李麻子似信非信的收回目光。

    張楊挑眉笑道：“怎麼，還不信？那你說說看，你都是怎麼追金華月的？”

    李麻子又幹了一碗，嘆道：“還能怎麼追，無非就是噓寒問暖，有求必應。”

    “哦，那你說說看，她都求你幹什麼了，你又是怎麼做的？”

    “幹什麼……那倒是沒幹什麼……就是，”李麻子露出回想的神色：“她會問我一些醫院的問題，比如哪個科室，哪個部門，管什麼事兒之類，亂七八糟的。”

    張楊搖頭笑道：“這些事兒？這些都是你這個老人帶新人，應該告訴她的，你指望這些能打動她？”

    李麻子一隻手杵在膝蓋上，皺眉道：“唉，可是別的她也沒找我，就連午飯，我請她一塊吃，她才同意過兩次……還是剛來那兩天……”

    “對了，倒確實有一件事！”李麻子豎起食指，不住搖擺道：“我想起來，她看見來看病的人很多，便問我，醫院是不是一直生意這麼好，還好奇每天有多少掛號量，我還用前臺的電腦，給她看了這個月的掛號量。”

    “這樣啊。”張楊說罷，又沒由來的道：“這點楊西，沒什麼用吧。”

    李麻子不明深意，還沉浸在寂寞的心情裡。

    “確實沒什麼用，給她看看掛號量，也算不上什麼事，最多算我人好，可以做朋友，確實沒法打動她。”

    一隻渾厚粗短、佈滿裂紋的大手忽然握住面前的木蓋握把，將木蓋掀起來。

    隨著熱氣“牛貫而出”，紅湯翻滾長大大小小的泡泡，水開的不成樣子。

    “牛熟了，可以吃了，煮久了就碎了，不好吃。”

    蕭老闆笑呵呵的放下木蓋子。

    “啊，老闆忙完了？坐坐坐。”

    蕭老闆接過一隻碗，不客氣的給自己滿上酒，一口下肚，砸著嘴道：“快吃呀。”

    “牛兒，給二位爺撈牛下菜。”

    牛兒聽話的拿起漏勺，舀到幾塊上好的牛身，刺大肉多，汁味鮮美，放在張楊面前的盤子裡。

    又給李麻子舀了一塊，給父親舀一塊，放下漏勺，將青菜、菠菜、油麥菜一股腦的下進去。

    蕭老闆看著面前的一塊牛，又看了看張楊的，咂舌道：“看看，我們三個就給楊子舀的最多，最喜歡誰一眼就看出來。”

    牛兒臉色一紅，又嗔又羞道：“爸！你怎麼開這樣的玩笑！”

    蕭老闆哈哈大笑：“咋啦，我說啥了嘛。”

    牛兒扭過頭，故意不去理蕭老闆。

    張楊端起酒碗喝，掩飾心裏的尷尬。

    酒還未過一巡，一鍋牛已被三個漢子分的乾乾淨淨。

    蕭老闆揮手道：“牛兒，去裡面讓人再殺一條牛。”

    一盤子現切的牛片端上來，上面還泛着血，倒進滾滾不息的湯鍋裡。

    牛兒又將木蓋蓋上。

    期間有幾桌吃完，路過老闆的攤位，招呼道：“老闆走啦！”

    “好好好。”

    蕭老闆嚥下嘴裏的菜，忙不迭的應聲一個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