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證明自己心意的時候，凌玄景抓緊了輪椅的扶手，指尖微微泛白。

    他的臉上綻開一個和煦的笑容，柔聲說道：“父皇，兒臣身體弱，腿腳又不方便，實在是無望成為一代君王。兒臣聽聞太子有雄才謀略，是當儲君的最佳人選。”

    那聲音輕輕柔柔的，著實讓人無法懷疑。

    凌哲熙滿意地點了點頭，嚴聲說道：“沒有這心思就好，此番刺殺，若與你們無關最好。若是被朕查出真相，必要嚴懲！”

    作為君王，最厭惡的事，便是膝下兒女爭鬥，殘害手足。看著這些皇子，凌哲熙的額角微痛。

    “父皇請放心，事已成定局，我們無意皇位。”凌玄景慢悠悠地說著，一副閒散皇子的模樣。

    由於凌玄景的身體原因，皇帝也有特赦，極少參與朝政。若是他繼承皇位，怕也難擔大任，不足為懼。

    凌玄臣抬眼看看他們，移到凌哲熙的身上，發現他也在瞧著自己。

    “太子是何意？可想繼承朕的皇位？”此番他的語氣平淡了些，似乎也不在意凌玄臣回答什麼。

    畢竟太子已經封了很久，在他心裏，凌玄臣也必定是繼位之人，主要還是想試探其他皇子的野心。

    “兒臣全聽父皇。”凌玄臣低聲說了一句。

    他也只是隨意敷衍，凌哲熙的心思他也明白，這幾個皇子裡能擔大任的只有自己。七皇子是個瘸子，三皇子沒腦子，都不是君王之材。

    凌哲熙緩緩落座，飲了一口茶，目光在他們直接來回遊走。書房內極靜，連呼吸聲都極輕。

    看著地上的毯子出神，凌玄臣想著適才刺殺之事，若是幕後主使不在這邊，便在深宮。

    坐到太子之位，必定會被人記恨，從前刺殺自己的人更多。如今倒是習慣了些，只是身邊多了個在意的人，更害怕蘇羽清會有危險。

    “既然如此，你們便先回去吧，太子留下，與朕說會兒話。”凌哲熙的語氣有些無奈。

    與皇帝行禮告別後，幾位皇子陸續離開。凌玄景駛著輪椅，緩緩地擦過凌玄臣的身邊。

    “太子可要小心些。”

    聽上去像是手足之間的暖心關照，可在凌玄臣聽來，倒是另一個味道。

    待人都離開，凌哲熙讓人賜座，椅子搬到凌玄臣身後。

    “太子，朕老了，以後天下的大任都要交由你們兄弟手上。你可知朕心中所想？”凌哲熙語重心長道。

    凌哲熙抬眼看著他，昂首說道：“父皇，刺殺之事兒臣定會親自去查，您不必擔心。”

    嘆了一口氣，凌哲熙讓凌玄臣坐到身邊來，將桌上的奏摺撥開，拿出其中一本，交到凌玄臣手上。

    “你看看這個奏摺，可有什麼想法？”

    將奏摺開啟，凌玄臣掃過上面的文字，暗自分析了一番，便開口道：“此奏摺中講南方洪災，需要朝廷撥銀兩賑災。可南方洪災已發生多時，這樣多次上報，怕是救濟的銀兩並未用到實處。與其再撥出銀兩，不如派一位信任的官員，去南方賑災。”

    果然凌玄臣沒讓他失望，凌哲熙將筆墨給他，厲聲道：“既然你知道解決方案，便寫下來吧。”

    凌玄臣微微詫異，接過筆的右手還有些顫抖。想必皇帝如此作為，是有意想讓他處理朝政，莫非是要傳位給自己了？

    想到前世凌哲熙差不多也是這時候過世，凌玄臣的心裏有些觸動，動了動筆，將批奏的話寫下。

    也不過是讓他看了一柱香的奏摺，凌哲熙便有些倦了，打了個哈欠，對凌玄臣說道：“天色晚了，回去吧。”

    凌玄臣放下奏摺，起身行禮辭別。

    “兒臣告退。”

    應了一聲，凌哲熙臉色一變，在桌上抓起一塊帕子，捂住了嘴，咳嗽了幾聲，那背都彎了下去。

    身邊的太監急了，跑到凌哲熙身邊，幫他揉了揉背，尖著嗓子喊道：“宣太醫！宣太醫！”

    此時凌玄臣已退到門口，他臉色沉重地往裏面探了探腦袋，卻還是沒有進去。

    轉身之時，他的目光便被外室的一個香爐吸引住了。那香爐由青銅製成，花紋很奇怪，卷邊像漩渦一般。

    那氣味也很奇怪，不像是平常香爐的氣味，凌玄臣皺著眉頭嗅了嗅，突然有一點暈眩。

    以為是剛剛被嚇到的後遺症，他晃了晃腦袋，驅散那暈眩感，才慢慢離開了御書房。

    出去的路上，他還撞見了匆匆趕來的太醫，由一小太監領著，往內宮跑去，一路上還抹著汗。

    這一世的不少事情都與前世不同，刺殺之事非同尋常，怕是有什麼已發生了變故。

    而且那香爐的氣味屬實奇怪，他一直惦記在心上，坐在回府的轎子上，凌玄臣思索著書房發生的事，疑心更重。

    轎子停在了太子府門口，可凌玄臣一下轎，便轉身去了離府。

    那小廝跟在凌玄臣的身後，心裏忐忑，難道宮裏出了什麼事？還是太子妃出了事？那太子如此鄭重地往離府走，怕不是要去打架？

    在小廝的猜測下，凌玄臣停住了腳步，與門房說了聲：“本宮與離神醫有事相商，去通報一聲。”

    畢竟是太子，門房也不敢說拒絕的話，顫顫巍巍地答應著，一溜煙跑了進去。

    沒過多久，那門房便回來了，腆著笑臉恭敬道：“太子，請進去。”

    已經是深夜，離府里人極少，連下人都極少。到了晚上，便只留下了幾盞燈。

    在那微弱的燈光下，凌玄臣快步走了進去，到了府裡的正堂。

    好在離承顏未睡，在堂中等著。待凌玄臣進去，他便悠悠開口。

    “太子大駕光臨，為何不提前說一聲？鄙人貧窮，怕是連一杯茶水都請不起了，麻煩回去吧。”

    這陰陽怪氣的模樣，的確很讓人上火。可凌玄臣心裏急，也不在意他說什麼。

    “先前本宮對你不客氣，主要是因為清兒。可如今清兒在太子府中無事，請離神醫不必再如此說話。今日本宮有事拜託你，若是你能幫我，必有重謝。”凌玄臣低聲道。

    若是平常，凌玄臣必不會有這樣的態度，怕是真的出事了。

    離承顏也沒再擺架子，抬了抬眉說道：“太子請講。”

    凌玄臣這才把今日之事全盤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