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刺殺
月色靜謐,煙火盛放。
微涼的晚風蕩起層層漣漪,又輕柔的拂起蘇羽清的蜀錦裙襬。
她微眯了眸子,愜意的趴在欄邊,抬手一抓,似是握了滿手華彩。
凌玄臣壓下眸中的波瀾,將披風輕輕搭上了她的肩頭,低聲道,“夜裏風大,別受涼了。”
織金披風上難免沾了幾分熟悉的清冽氣息,緩緩裹住了她。
耳畔的驚歎之聲不絕於耳,藏在披風下的小手悄然探出,緊緊握住了身旁男子的手。
我與你比肩而立,共享這盛世美景。
宋尚書醉心煙花,脊背便被狠狠撞了下,他擰眉望去,呵斥尚未出口。
“大人,對不起。”沙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撞人的是名玄衣侍衛,眸色倉皇,怯怯的垂下了頭。
宋尚書輕嘆一口氣,擺擺手,只訓了一句,“走路小心些。”
侍衛恭敬的低了頭,步履緩了許多,無人察覺的角落,一抹陰翳劃過。
距湖邊一步之遙的地方,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勾唇一笑。
絢爛的火光漫天,凌玄臣眼角映出一道劍光,似有所感的凌空躍起,足尖踏上了劍端。
“啊!有刺客!”
歡騰的氣氛瞬間打破,離的最近的朝臣瞪大了眼睛,聲音尖銳的喊了出來!
呼喊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場面亂做一團。
刺客一擊不成,運氣抬掌,直逼凌玄臣的腿彎。
堪堪避過盡是戾氣的掌風,平靜的湖面被炸出一道響亮的水花。
貴公公護著拎凌哲熙連連後退,口中不斷高喊,“來人吶,護駕護駕!”
奈何慌亂的朝臣與持劍的護衛撞做一團,一時間,竟沒人能擠入凌玄臣身側。
凌哲熙滿臉怒容,厲聲呵斥,“給朕拿下,保護好太子!”
蘇羽清劈手摺下一段桃枝,趁其不備,筆直攻向了刺客的左肩。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隨著她的動作浮現,兩道身影漸漸重合,上一世,她亦是奮不顧身的撲了上來,替他擋下了致命一劍。
這輩子,他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舊夢重演。
刺客面色不改,舉劍躍上了欄杆,招招狠戾,只攻蘇羽清命門。
脆弱的桃枝很快被劈斷,蘇羽清奮力揮去,灌了內力的半截樹枝擦過刺客的頸脖,殷紅的血液染上衣襟。
刺客抬手撫上了傷處,笑容愈發陰惻。
蘇羽清不甘示弱的攥緊了拳頭。
望著面前堅毅的背影,凌玄臣反手拉起了她的手腕,低笑一聲,“在這裏等我。”
躍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了刺客持劍的肩膀,內力噴薄而出,衣袍被吹的獵獵作響。
手中的長劍微微顫動,刺客發了力,卻無法前進分毫。
強行運功抵禦激的臟腑欲裂,嘴角滲出了血紅。
正是現在!
凌玄臣撤下內力,以手比刀,狠狠的劈了過去。
“噗!”刺客捂著胸口連連後退,憤憤的盯著眼前的男子。
護衛已然衝破屏障,三五成群圍在了刺客身邊,凌厲的劍光緩緩向他逼近。
餘光捕捉到人群稀少的小道,刺客反手扔出了長劍。
圍堵的護衛下意識閃避,不自覺露出了一條豁口。
飛奔而出之時,卻被一道粉色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出鞘,劃破了宮女的右臂。
只一瞬,護衛已將人團團圍住,再狠戾的野狼落入了獵人的包圍圈,也不過是隻困獸。
三兩下的功夫,便被綁縛了手腳,重重的扔到了凌哲熙面前。
“太子可有受傷?”凌哲熙關切的望向了凌玄臣,氣悶的胸膛上下起伏。
縱他如何謀算,也不曾料到竟有人敢在壽宴當晚行刺,王的權威被蔑視挑釁,雙眸似火直直的燃向了亭外的刺客。
凌玄臣恭敬垂眸,“回父皇的話,兒臣並未受傷。”
寒芒掃過在場的朝臣,蒼老卻不失威嚴的嗓音響起,“荒唐至極,你們眼中可還有朕這個帝王?”
朝臣個個俯首跪地,暗暗咒罵。
“大理寺張愛卿何在?”
張大人慢聲道,“臣在。”
“把刺客押回去,嚴加審問,三日之內,朕要知道幕後主使。”
不容置疑的強勢壓的張大人冷汗連連,弓著身子應下。
夜半時分,兩名侍衛將捆了手腳的刺客扔入大牢,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侍衛不由得顫了身子,留下一句老實點便離開了。
漆黑的囚牢不透半絲光亮,刺客躺在臭烘烘的草垛上低笑出聲。
舌尖微勾,咬碎了藏在牙間的一枚藥丸。
半柱香之後,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著在草垛上來回打滾,面色痛苦。
巡邏的獄卒察覺他的異樣,急匆匆的取了鑰匙開啟了銅鎖,口中高喊,“快來人吶,快來人稟告大人,刺客有異!”
猛一觸及他僵硬的軀體,獄卒頹然的坐倒在地,顫抖著手探向他的鼻尖。
如鬼魅一般的寒風透過囚牢的木杆,刺客呼吸全無。
後宮的偏殿床榻上,被誤傷的宮女抱緊了自己的身軀瑟瑟發抖,牙齒不住的打顫,雙目失神的喃喃自語,“冷,我好冷。”
蜷縮的雙腿倏地蹬起,口中滲出股股鮮血。
姍姍來遲的太醫點亮了屋中的油燈,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了根銀針,火焰將銀針燒的通紅。
銀針沾了一滴嘴角的尚未乾透的血液,針身瞬間變黑。
太醫眸色深沉的搖了搖頭,“匕首上沾了毒藥。”
刺客來襲,凌哲熙亦失了宴飲的心思,散去眾臣,徑自回了御書房。
正欲踏出宮門的凌玄臣被貴公公攔下,“太子殿下,您且等一等,陛下召您敘話呢。”
甫一推開木門,宮燈下映出了幾位皇子神色不一的臉。
凌哲熙掃了一圈自己的皇兒,眸色深沉,“近日來,朕總覺身體不適,越發力不從心起來,眼看著皇兒們漸漸長大,也該到你們展露拳腳的時候了。”
刺殺一事終究在他心中留下了禍根。
太子是未來的儲君,刺殺若是成功,得利之人必是眼前的幾人。
三皇子呼吸一滯,心下生懼,父皇哪裏是要給他機會,擺明了是想要試探他的野心啊!
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訕笑道,“父皇,您也知道兒臣的墨水,只怕會壞了您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