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眉梢微挑，“日後，你見了本宮最好繞道走，不然連本宮也保不了你的狗命了，哈哈哈！”

    笑罷，鄙夷的瞥了一眼如喪家犬一般的範水，惡臭的血腥味躥入了鼻息，他揮揮手，大步踏出了樊樓的大門。

    “呼，走了走了，範水你怎麼樣了？”友人大為放鬆，蹲低了身子，低聲詢問。

    範水扯著領口的衣襟大口喘息，雙目瞪圓，緊緊攥住了伸來的手呻吟，“痛！好痛！”

    上上下下的端詳一番，友人長嘆一口氣，“你啊，喝多了就就愛多事，白白遭了難。”

    輕輕移開了他的手，堪堪碰了那衣襟，範水反應極大的哀嚎了起來，雙腿高高屈起徒勞的蹬了起來。

    友人嚇的連忙鬆了手，無措的轉頭望了一眼小二，“快去醫館請大夫來，他怕是傷的不輕啊。”

    “哼，我國自開國起便有文武並重之例，當今陛下更是廣開言路，允許文人公開談論政事可是寫入了國法的，嘴下不容情的文人多了去了，也不見陛下大怒，偏偏是他，仗著自己的身份做出此等行徑，枉顧陛下旨意，著實叫人不齒！”方纔與範水政見相似的男子憤憤的拍響了木桌。

    友人面露愁色，“那位的混賬事蹟總不止這一件，你瞧陛下何曾管過，到底是皇子啊。”

    “什麼話！皇子怎麼了？國法家規也得遵循！”

    最擅尋花問柳、於國務毫無建樹的三皇子，當街毆打文人，妥妥的又為自己添上了一筆糊塗賬。

    這頭的凌玄傲散了火氣，悠哉悠哉的躺在桐木塌上逗弄美人，晶瑩欲滴的葡萄剝去了外皮，一口咬下，神情愜意之際，管家跌跌撞撞推開了門。

    他抬眼望去，冷聲呵斥，“何事慌成這樣？不成體統！”

    管家喘允了氣，皺眉道，“三皇子，府外來了一群人站在門口叫罵，老老少少的一大堆人，自稱是範水的家人，說是要您給個說法！”

    範水？

    凌玄臣歪了頭想了想，大手一揮，“哪裏來的野貨，直接亂棍打出去！”

    管家麵露苦色，猶豫著上前半步，湊到了他耳畔解釋，“他們罵您枉顧聖上隆恩，不敬文人，引的不少百姓圍觀，若是直接打出去，恐怕……”

    “呵？本宮還會怕他們？”凌玄傲冷哼一聲，想不到窮酸秀才還敢鬧事？

    “我的三皇子呀，茹妃娘娘不是叮囑了您要小心行事嘛，您可別爲了一個土包子毀了前程啊。”管家如是勸說。

    心念流轉，再鬧下去保不定真惹了父皇大怒。

    他沉吟片刻，不耐的撇了嘴，“那你去庫房拿一袋銀子，就當是看診費了，把人打發了。”

    管家低頭稱是，取了銀子急急的向門口走去。

    他先是掃視一圈，一眼找到了人群中抱著小孩哭的眼眶通紅的婦人，陪著笑走上前去，禮貌的拱手，“夫人好，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婦人正是範水的妻子，抿了唇瞥了他一眼，只道，“你是誰？”

    能搭話便是好事，管家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我是三皇子的管家，您來著哭鬧的目的，咱們都清楚，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會盡量滿足的。”

    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子悄無聲息的塞到孩子的襁褓中。

    婦人警惕的搖頭，將錢袋甩出，連連後退，“你做什麼？你想收買我是不是？”

    聞言，幾名壯漢亮出了強健的臂膀，不動聲色的靠了過來。

    管家哭笑不得，趕忙解釋，“不是的，您誤會了，我家主子誠心與您和解……”

    圍觀的百姓看不下去了，強自打斷了他的話茬，“什麼和解，你這人怎麼說話的，這婦人家男人本就無錯，平白無故捱了你家主子的打，你倒裝起好人來了？再說了，他要是誠心怎麼不親自出來？你就是想拿銀子堵人家的嘴！欺負人家母子！”

    路人的幫腔把管家想好的說辭通通噎了回去，灰溜溜的站在一旁。

    “好啊，三皇子仗勢欺人！大家都來瞧瞧呀！”

    管家無奈的扯開了嗓子解釋，“別看了別看了，都散了吧。”

    兩方僵持，婦人低聲抽泣，更引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

    你一言我一語，三皇子毆打平民反被圍堵的訊息傳遍了京城。

    有人發笑有人扼腕。

    魅影三兩句話將事情稟了上去。

    彼時，凌玄臣正提筆摹畫，案上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畫，寥寥幾筆卻勾出了遠山巍峨輪廓，看的他亦有些手癢。

    聞言，頭也不抬，仍舊一寸寸的隔空輕撫著畫卷。

    “還有事？”他淡淡道。

    魅影一怔，乾巴巴回答，“沒，主子也沒吩咐嗎？”

    將畫軸細細捲起，移到手旁，凌玄臣不輕不淡的掀起眼簾，“我能有什麼吩咐，他橫行跋扈多年，也算是踢了個鐵釘子，且讓他好好受一受罷。”

    翌日，凌哲熙揮手甩落了狀告三皇子的奏摺，連發三道旨意催促他入宮。

    “逆子！越大越不成器！你沉迷酒色，朕可曾苛責過你？如今竟變本加厲起來，旁人一句實話都說不得了？”

    三皇子死死抵住了地面，仍不死心辯解，“父皇！您怎可聽信刁民一面之詞？他言語污衊皇室尊嚴！兒臣看不下去才教訓他的！”

    殊不知，御書房的案牘上早就擺上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見他嘴硬，凌哲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騙騙旁人就算了，皇兒連朕都敢騙？”

    三皇子自知失言，默默跪在了一旁，不再言語。

    “凌國重文，最忌輕文，你若不想被御史大夫們指著鼻子罵就給朕滾去道歉。”硃筆一揮，闔上奏摺，語重心長的開口。

    “什麼？”詫異的抬眸，凌玄傲將散亂的衣袍重新理好，“父皇，區區刁民根本配不上兒臣的歉意！”

    貴公公暗暗嘆氣，別過了目光。

    奏摺一本本的累積，冷硬的地面跪的凌玄傲雙膝冰涼，又不敢輕易移動。

    垂著頭正思量著如何收拾那範水，耳邊忽而傳來一陣動靜。

    “好的很，貴公公，傳朕旨意，把三皇子趕出宗廟，糊塗混賬！朕沒他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