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幽閉
大氣恢弘的金鑾殿竟有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氛圍。
凌哲熙劍眉星目,不怒自威,看似平和的面孔下是漸漸凝聚的疑竇。
良久,他冷哼一聲,“既然抓到了兇手,太子命大理寺仔細審審就是了,何必大動干戈,鬧的朝野不安呢?”
此言一出,聖意便了然了。
太子在遊行一事中負責的是守衛,成功抓獲兇手,保障了聖上的安全當算完成了使命,然而,追查兇手的來處是大理寺的任務。
將區區一名幕後兇手與朝野掛鉤,更是直指他的野心。
他的話,是僭越了。
凌玄臣心頭一跳,自知失言,恐怕觸了逆鱗,恭敬道,“論拷問經驗,兒臣自知不如大理寺卿,然遊行一事是兒臣全權負責的,雖抓獲兇手不負隆恩,但細細想來,夜夜不能安睡,唯恐餘孽賊心不死,再行險招。”
擲地有聲的話語,一顆拳拳之心可見一斑。
帝王掌握著全天下最大的權勢,同樣,也養成了最多疑的心性。
疑心一旦起了,再多的解釋只會是狡辯。
陰鷙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太子,那個風華正茂、威名漸起的太子。
他謙卑恭敬、孝順守禮,哪又如何?
禮部尚書抬腳上前,言辭懇切,“皇上聖明,太子殿下一心爲了凌國,並無不敬之心吶。”
凌哲熙大手一揮,側眸瞧著面前挺直了身板的老尚書,隨口道,“侍郎瞧著面色不好,不如回府好好休養吧。”
此言一出,眾臣皆麵露驚色。
這是罷官回鄉的意思啊!
誰能想到簡簡單單的一句勸解,竟將昔日的尚書逼至此地?
老尚書顫抖著取下官帽,悲切道,“臣叩謝聖恩。”
有此一例,大臣們紛紛閉上了幫腔的嘴,丟官可不是什麼小事。
短暫的寧靜再一次被人打破,正是兵部侍郎,頂著壓力質問凌玄臣,“臣聽聞太子殿下在遊行前夜便得到了刺客名單,為何不連夜抓捕非要等到遊行當日,敢問太子殿下意欲何為?”
凌玄臣不卑不亢的欠身,垂眸道,“刺客名單並非刺客所在之地,又是三更半夜,本宮再用兵如神也難保不會走漏風聲,若刺客逃走,本宮如何抓得?”
“太子殿下這是狡辯!刺客逃便逃了!聖上的龍體纔是第一位!”侍郎爭的面紅耳赤。
相比之下,凌玄臣依舊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那侍郎可曾想過,提前暴露的計劃是否會引來刺客更大規模的反撲?”
“這……定,定會有法子的。”
誰勝誰負,一目瞭然。
拂塵一甩,退朝二字結束了驚心動魄的朝會,但是,風雨並沒有就此停歇。
翌日,皇帝急召太子入宮,馬車裏的凌玄臣閉目沉思,眼底一片烏青。
“參見父皇!”
御書房內,凌玄臣跪倒在地,手邊是被砸的粉碎的茶杯,滾燙的茶水緩緩流過他的雲錦暗紋衣袖。
“孽子!你可知罪?”怒吼和重壓齊齊落下,凌哲熙的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著,就連呼吸聲都重了幾分。
依舊是那不卑不亢的語調,“兒臣不知所犯何事,請父皇明鑑。”
凌玄臣亦是錯愕,昨日不歡而散,他回了太子府便閉門不出,父皇的震怒究竟是何緣故?
莫非,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大事?
刺客還是宸妃?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種種揣測浮上心頭。
一份奏章被狠狠打落,上頭傳來一聲冷笑,“你自己看看吧。”
凌玄臣撿起奏章,一眼掃去,瞳孔不自覺的放大。
兵部侍郎府一夜之間,血流成河,竟沒留下一個活口?手段之狠辣,叫人心驚。
“父皇,此事與兒臣無關!兒臣是被冤枉的啊!”凌玄臣後退半步,重重的磕了個頭,“就算是借兒臣十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皇帝嘆了口氣,倚在龍椅上打量著他最為滿意的兒子,幼年種種,歷歷在目。
“就算是他頂撞了你,你也不必屠盡他全家!如此作為,哪裏還有個儲君的風範?朕太失望了。”
貴公公躬著身子遞上一枚令牌,熟悉的圖形,特殊的材質,正是太子獨有的令牌!
凌玄臣不可置信的抬眸,眼底劃過一抹落寞,“父皇,兒臣從小在您身邊長大,旁人不知我的心性,您也不肯信我嗎?”
這便是以情動人了,只要安撫住父皇,他定能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攪動朝堂風雲的大手,他必要一擊打落!
咬死不認的姿態徹底惹怒了凌哲熙,下了最後的決斷,“太子失德,拘於府中反省,無朕詔令不可出。”
子衿院,蘇羽清一臉肅穆,伏在桌前寫信。
如今太子府被監管,連她也無法自由出入,未央樓開業不久,根基未穩,她需的仔細籌謀。
包括樓中一應事務,都細細的交與綠殃,給了她最大的限度。
望著鴿子撲稜著遠去的身影,她心底涌起濃濃的不安。
凌玄臣為人謙和低調,深得聖寵,拘禁更是從未有過的事。
這一次,到底是氣的狠了。
那麼明顯的令牌,定是背後之人刻意漏下,只爲了詆譭凌玄臣。
從昨日朝堂的風雲,到今日的盛怒,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佈局之縝密,定有後手,被困於此是小,失了聖心是大。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又該如何應對呢?
思及此,蘇羽清眉頭緊蹙,試圖從上一世的經歷中找到頭緒……
“清兒嚐嚐這個?”
冷不丁的被一塊杏仁酥餵了個滿嘴,蘇羽清掩著咳了起來,瞪著來人。
惱怒的模樣卻逗笑了凌玄臣,他的小女人使起小性兒也是可人的。
灌了一杯清茶下去,蘇羽清總算是緩了過來,挑著眉吼他,“太子殿下覺得好玩嗎?非得在我想事情的時候逗我嗎?”
凌玄臣自顧自的找了個小塌躺下,意有所指,“憂心你該憂心的,自不會被我嚇到。”
“我,我只是擔心……”話只一般,她就後悔了,怎麼就心直口快的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