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無妄
“不止那三個字!我師父身上致命的傷口是一道穿胸而過的劍傷!不僅如此,他的五臟六腑都被一種火靈力燃燒殆盡!我們發現時,他已經被燒成了一具皮囊!現場殘留的靈力我們用聚靈囊收集到了一些,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是不是你的!”
說著龍凡從懷裏掏出了一隻聚靈囊,對邊上的人一擺手,道:“解開一成靈力,逼出一點來!”
一個官兵來到疼得不能動彈的路安身後,一把拽過他的頭髮,掏出一根手指長的銀針,就要從路安後腦扎進去。
“住手!都給我住手!”人群被撥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衝了出來,正是謝馬虎。
“龍大哥!肯定不是鹿乞兒!我知道他的!絕對不是他,你不能如此,這有違陽元軍紀!”
謝馬虎直直衝到龍凡身前,神色惶急,眼圈烏黑,顯然剛從工作中脫身。
“謝兄……讓他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就是沒做過!”路安掙扎道。
“謝副監軍,軍中賞罰是在你的管轄範圍之內,但憑你一人的主觀臆斷,怕是也不和軍紀吧,我是在秉公辦事,還請謝副監軍不要阻攔,待會證據確鑿,還要你同意才能收監押解呢!”龍凡從來沒有這麼不近人情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最親近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服自己不憤怒。
“講證據是沒錯!可你也不能……”謝馬虎還想再說,被人群裡出來的黃力拉在一邊,黃力也黑著臉看著地上的路安,一言不發。
龍凡示意路安身後的官兵動手,尖銳的針刺進了路安的後腦,彷彿一隻錐子鑽進了腦袋,路安慘叫了一聲,不由自主得從眉心釋放出了一團火靈力。
這是修仙界的一種法寶,紮在大穴上能封閉靈力迴路,紮在腦後可以讓人被迫放出最精純的靈力,防止有些人可以用法術偽裝靈力。
龍凡發出聚靈囊裡的靈力,兩團具象成火焰的靈力在空中相舞了一瞬,瞬間融合成一團,嗖的一聲鑽進了路安的眉心。
“就是他!沒錯!”
“這下沒說的了吧!殺了他!為總署大人報仇!”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把他碎屍萬段!”
“殺了他!殺了他!”
見此情景,周圍的官兵一下子轟動了,紛紛圍上來,對著路安拳打腳踢,要不是龍凡手下的人攔著,路安靈力被封,不消片刻就會死在眾人手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他活活淹死。
謝馬虎急了,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想擠進人群中,被黃力死死拉住。
“光是靈力驗證怕是不能讓謝副監軍信服此人的真面目,來人。”龍凡冷冷道,旋即拍了拍手。
走上來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兵,身著路安再熟悉不過的伙頭兵的裝束,身上還沾滿了油漬,路安認得他,是個刷鍋打下手的小兵,自己在伙頭兵時也和他說過兩句話。
“各位將軍,我是做飯的,那天傍晚鹿乞兒來借過灶臺,說是要給總署大人做些飯菜,當時我在當值,就借給他了,他還給他以前當伙頭時的軍友展示了總署大人煉給他的武器,我們都羨慕不已,仔細看過,和總署大人的傷口是一致的。”那小兵指控道。
路安難以相信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人證物證俱在,他怎麼知道龍凡拿出的靈力就是自己的,他也想不到自己一時得意得炫耀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被眾兵掐著脖子毆打,全身上下已經幾乎找不出一絲好面板,拳腳招呼在他身上,他感覺自己像是一葉扁舟,在怒海浪濤裡被肆意蹂,五臟六腑都要被搗碎。
從一眾泥腿子裡他看見謝馬虎茫然又無助的臉,那眼神帶著擔心和難以言喻的不可置信,他也相信自己殺人了,路安心想。
“不是我!”路安掙扎著對著謝馬虎的方向做出了口型,喉嚨裡已經發不出聲音。
“謝副監軍,現在人證物證齊全,眾將雖然激憤,但分寸還是有的,打不死他,按照生靈土律,殺人罪最後的審判還要將他押解到都城審判,你說呢?”龍凡冷漠道。
謝馬虎咬緊了牙關,此情此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是非收監不可了,總署身份特殊,是定要將人押解回去的,先收監保住鹿兄的性命,再從長計議,無論是不是他殺人,此事都不能如此草率!
“收監!不日押解回京!”謝馬虎嘆了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路安只聽得謝馬虎這麼一句,龍凡吼著驅散了在他身上施暴的官兵,兩人將他架起,在粗糙的地上拖行了好久,將他扔進了一處牢籠,電光四起,連人帶牢籠都困了起來。
血液幾乎流乾了,路安一絲靈力也用不出來,他想不通,和藹可親的總署怎麼會突然被殺,自己又是怎麼被陷害至此,到底是誰?要將自己置於死地?是藏在暗處的臧黎嗎?燕子釁會不會有危險?他此時,應該在迴文殊原的路上了吧。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小郡主蒙卓沁看燕子釁的眼神,在地穴的時候,路安曾開玩笑地給燕子釁描述小姑娘的眼神,還故作深情地模仿給他看,吃了他好幾記白眼。
路安突然笑了,恍惚中他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朝自己快步走來,揮手撤了電光牢籠,一把攥住了他骯髒不堪的手。
午後下起了雨,路安一行人走入了一條山道,泥濘溼滑,他身上的鎖鏈越發沉重,被鐵鉤鉤住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等走到花重錦官城,怕是要和皮肉長在一起,走起路來叮鈴哐當直響,那兩個押解他的軍官,高的那個不緊不慢地催著他,矮的那個卻時不時要踢他一腳,踢得他一個趔趄,嘴裏還罵罵咧咧:“死白眼狼,快走,到了都城早死早超生,媽的,老子馬上要去明驛牆享清福了,讓你個掃把星壞了好事!”
路安起先不願意理他,在經過一處坎坷的山道時,那矮子又一腳踹了過來,路安身形不穩,險些跌下山崖去,膝蓋一軟,竟然單膝跪地,雙手被縛在胸前,重心不穩,路安忍無可忍,出聲反駁:“你們認定了我殺了總署,把我綁成這樣,你押得住最好,押不住以我的本事一旦掙脫,你也吃不了兜著走!你最好期望我真的殺了總署被判死刑,我可不是什麼善人,睚眥必報!”
那矮子肉一橫,從腰上取下了一節短鞭,掄起手臂就朝路安頭臉抽去:“孃的,你這破浪子!半個身子都入土了,還嘴硬!你飛啊!你倒是上天我看看啊?把你能的!”
路安脖子上捱了一下,頓時修長的脖頸上橫亙了一條猙獰的傷口,不至於皮開肉綻,但是也立刻紅腫破皮,留下血來。
那矮子又欲再打,被那高個子擒住了胳膊,他道:“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把他打得傷更重了,我們的行程又要延期,回明驛牆就越晚。”
“呸,你還以為你是風風光光的烽火伍先鋒軍吶,認清自己的地位!”那矮子又淬了一口,收起了皮鞭,將路安從地上拽起,嫌棄地推搡。
路安不免覺得有些心寒,他當時和燕子釁拼了命的救了這些士兵,燕子釁是名家名士,他路安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燕子釁頭上又多了一道光環,他卻不敢邀功,此時說出來更是個笑話,怕是免不了一頓譏諷和毒打。他倒不在意毒打,他身上大大小小傷已經夠多了,疼痛早已麻木,只是他們譏諷免不了說道燕子釁,路安不想聽他的名字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總覺得他們不配叫這個名字。
雨越下越大,沖刷掉了路安身上連日來的血痂,滋潤了他乾癟的嘴唇,路安兩天沒喝過一口水了,他仰臉接天上的雨水,卻是杯水車薪。
“給,喝點吧!”那個高個子遞給他一個水囊,路安雙手被縛不方便,高個子把著他的手喂他。
“多謝!”路安喝了幾口道謝。
遠處草棚裡歇息的矮子斜著眼瞅著,高個子將路安引到那破敗的草棚裡,讓他避避雨,路安靠在一邊,從棚子頂滴下的雨水大滴大滴地砸在臉上,砸得他睜不開眼,突然坐在一邊的矮子踢了踢他,道:“哎,我這幾天看你越來越眼熟,你是入營那天揍了黃力一頓的那個兵吧?後來又被龍凡領走的那個?”
他這麼說話讓路安心生疑惑,路安淡淡道:“嗯,是我。”
不料還沒說下一句,襲來的一掌險些打在路安太陽穴上,他微微後仰躲過一擊,但身上鎖鏈一滯,沒能躲過矮子接下來的一記鞭腿,路安剛剛癒合的傷口,又因為被踢倒在地而裂開了,沒料到他突然發難,路安本能地反擊,垂墜的鎖鏈套住了那矮子的脖子,將他絆了個趔趄,那矮子站穩了,一腳踹在倒地的路安身上,破口大罵:“很威風是吧?啊?享受別人的名額很爽是不是!你那個磕頭求人的老孃怎麼沒把你求到都城裏去啊?別看你娘徐娘半老,還有不少人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