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小本生意
那些碎銀和整銀加起來足足有一千兩之多,梁益不明白為什麼要過得這麼憋屈,幾次出言要錢都被薛城制止。
可是現在,摸著兜裡的幾個銅板,又看了看麪攤上的明碼標價。
“真是沒用!”梁益看著自己被麻袋磨破的手掌,還有腳上爛了兩個大洞露出腳趾的布鞋,懊惱的想要扇自己兩巴掌。
薛城那般委曲求全的在母親面前扮演“兒媳婦”的角色,整日做飯洗衣打掃衛生,掙來的錢也全數上交。可是自己竟然連一碗牛肉麪都買不起!他那麼怕疼的人,手被燙傷也堅持做飯,洗衣服洗到雙手通紅……
“掌櫃的,我今天忘了拿錢……您看能不能緩幾天,我過幾日拿了工錢一起結了。”掌櫃的見他穿著不好,每次都會多放些麵。只是賒賬不是同情就能的,都是小本生意,少了一文錢都要計較好久,更別說賒一碗牛肉麪的帳。
“這……也不是我說,你就在碼頭上搬貨,一個月拿不了幾個錢。我鋪子裡有素面,你以後吃素面不好?這麼苦巴巴的過日子……唉……”掌櫃的拿過他手裏的幾個銅板點了點,“你這缺的不少啊!要不這樣……今天你幫我把碗刷了,這麵算是我付你的工錢!”
說著,又把那幾個銅板扔給梁益。有幾個銅板掉在了地上,梁益愣了一瞬趕忙蹲在地上撿。
“多謝您了!但是我不在這兒吃麪,我還是老樣子,吃完了把碗給您送回來行嗎?”心裏難受卻要強迫自己笑,梁益壓抑著快要爆發的脾氣,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忍耐、忍耐。
“那不行!你要是跑了,我找誰要錢去!這一個碗也值不少錢呢!你就……把你那匕首押在這!”往日滿面笑容的麪攤老闆開始對他大吼大叫。
詫異的看了掌櫃幾眼,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忽然這麼大脾氣。小聲商討了幾句還是把匕首取下交給他,麵再放就不好吃了。
麵裡面的牛肉明顯沒有最開始幾次多,湯汁也不似往前那麼濃郁。梁益心裏覺得對不住薛城,去一旁的鋪子拿自己的飯錢買了兩個滷蛋加在麵裡。拿食盒裝好提溜著往醫館走,一路上只覺得肩膀痠痛,腳底板癢癢的。
“薛醫師!你兄長又來給你送飯啦!”醫館裏麵的小藥童早已認識梁益,隔著老遠看見梁益拎著食盒往醫館走,立刻咋咋呼呼的叫起來。
整個醫館九個醫師,只有薛醫師有人送飯,而且是每天都送!
“阿城,餓了吧!牛肉麪!”笑的比哭還難看,語氣裡的難過也掩飾的不到位。
扒拉著碗裡的麵,薛城正準備開口誇獎,卻看見了碗底的兩顆雞蛋。
“你怎麼又花錢買這些!若是讓母親知道了,定會說我不知道勤儉持家……”上一次買木頭簪子,被梁母罵了整整一宿。說他沒有自覺性,是個敗家的……賠錢貨。
“阿城,我上午多搬了一船貨,工頭額外給了錢……母親不知道的。”手上都是麻袋磨出的厚繭子,梁益怕扎著薛城,從兜裡拿出帕子給薛城擦拭嘴角的湯汁。
鼓著嘴把一碗麪吃完,薛城把食盒交給梁益,又幫他把水壺灌滿了熱水。
“我晚上來接你。”這一片晚上不太平,薛城小小的個子總覺得會被人欺負。
兩人都沒有意識到,薛城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很窮的男人。會有誰來欺欺負這麼一個兜裡空蕩蕩的男人?
“好。”送梁益走到門口,左右張望確定沒有人看,又小聲的加了一句:“愛你。”
“愛你。”
送碗回麪攤的路上,梁益按了按胃部,苦笑著喝了兩口水。
“掌櫃的!我來還碗了!是要刷這一盆碗嗎?”明明不是自來熟的性子,卻要扯著嘴笑著問。自覺的拿起洗碗布,蹲在一大盆髒碗前準備洗碗。
“誰啊?別來這裏搗亂!沒見做生意嗎?”掌櫃的揮手趕梁益走,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是我啊!剛剛在這裏賒了一碗麪的……我……”被一旁的夥計推開,還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似乎明白了什麼,梁益手裏的洗碗巾掉在地上,手指上的水還在滴答滴答向下滴落。
“你想要我的匕首……”一步步往掌櫃跟前走,“哈……你想要就不能直說嗎?我賣給你!”
掌櫃的沒有料到一個看起來窩囊極了的人敢當街提著拳頭對他,被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什麼匕首?且不說我有沒有匕首,你這窮酸樣子能見過?別在這兒鬧!去去去!”像趕蒼蠅似的衝梁益揮了揮手。
“不給?”
“去去去……別在這……啊!!”麪攤被整個舉起,然後重重的摔在牆上。滾燙的湯汁淋在掌櫃的身上,燙的他忍不住痛撥出聲。“你!你這個瘋子!”
“呵……瘋子?爺爺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瘋子是怎麼打人的!”憋屈了這麼多天,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在這個時候忽然鬆動。“去特麼的隱忍!老子忍了這麼久,自己媳婦吃碗麪都要偷偷摸摸的……”
戰神的副官,一拳打死一個老頭那可謂是輕而易舉。梁益到底是有所顧慮,打了一拳從他兜裡把匕首拿出來就鬆開手。
那老頭被嚇得尿褲子,腥臊飄出幾米遠。食客們已經跑遠,四周的攤販早知這掌櫃的是什麼德行,沒有出言阻止,站在一旁看熱鬧。
拿了匕首也不去碼頭搬貨,直衝醫館走去。
“阿城!走!回家!”
正在給病人扎針的薛城被梁益這一嗓子嚇得一個哆嗦。
“怎麼啦?怎麼怒氣衝衝。”拿手帕準備幫梁益擦汗,手腕被握住,接著整個人被半扛著提溜出了醫館。
“別幹了!回家!”
一路上樑益臉色陰沉,薛城沒敢詢問,被連拖帶拽的帶到了家門口。
“兒?怎麼這個時間回來啦?”梁母在跟隔壁的大嬸學著做衣服,見梁益拉著薛城回來急忙湊過來。“是不是阿城喊你回來的?阿城吶!我不過是早上沒做你的飯,你至於跟我兒告狀嗎?要不是家裏沒米……”
“夠了!”一把甩開母親的手,“錢全部給您留著,我帶著阿城走!離你遠遠的!免得多吃您幾粒米討您嫌棄!”
沒有被人推搡過的梁母被這一下子嚇蒙了,直接哭出來。
“你打我?”
“東澤?”
“對,梁益那小子一分錢沒拿,帶著薛城直奔東澤。”這種事情用不到萬主樓掌門親自交代,但是底下的人沒幾個敢在這時候跑蕭弘文面前找罵,加上鶴山擔心蕭弘文的身子,就抽時間跑了一趟。
這可就難辦了……當初古奕在東澤辦事的時候梁益就跟著去了,幾個月時間認識了不少東澤權貴。若是他一時想不開把凌國的情況給透露出去……
“梁母在何處?”
“她呀!別提了,拿著我送過去的錢買了個小莊子,過起了富家太太的日子!”鶴山不是背後嚼舌根的人,可是對這個梁母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她把人小兩口逼走了,自己倒是還有心情快活。
“梁母還在,那他跑去東澤做什麼?”蕭弘文清楚梁益的為人,孝順的很,不是那種會拋棄老母的人。
“暗衛說是梁母不給薛城飯吃……兩人掙的錢梁母也都收繳了去,有一日不知鬧了什麼矛盾,一氣之下就拋下樑母走了。”這種家長裏短的,鶴山最是不願意提起。會說出來是想要提醒一下蕭弘文,日後回京免不了遭受老王妃的折騰。都是娶了個男人,梁益算是做了前車之鑑。
沒再說話,手指頭上的扳指被肆年拿去不知幹什麼,蕭弘文低著頭玩腰帶。
男人間談論不得婆媳關係,特別是像蕭弘文這種活了小半輩子才見到孃的男人。讓他理解婆媳關係簡直比登天還難。在蕭弘文的腦子裏,媳婦兒就是媳婦兒,娘就是娘。為什麼要把這兩者放在一個院子裡養。是分開吃兩鍋飯養不起還是怎麼的?
他習慣了軍營裡的日子,有一說一,不拿感情做要挾。若是有想走後門的……不可能,在蕭弘文眼裏走後門的都是混球,他不喜歡混球。
可現在聽鶴山這麼一說,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提早做準備的好。母親脾氣大,對著自己都是一鞭子直接糊臉上。若是日後肆年與母親住在一個院兒裡……不敢想象。可自己是新建的府邸,該找什麼樣的理由不住家裏?要不直接留在這小破村子得了?不不不……這也是能要命的。
“師兄,您能不能幫我找個宅子,偏僻一些,大一些。”
“不能,就這個宅子,你要是嫌棄我可以找人幫你置辦些新的傢俱。換宅子,不可能。”這裏可是找了好久的,村子裏的每一戶人家都好,不會計較“斷袖”換了別的村子,這般不倫不類早就被人給趕出去了!還不領情?難不成真的住在荒山上,走個半里地都見不到一個人才舒坦?
“你看梁益要怎麼處置,是抓回來還是就地殺掉。”宅子的事情談不攏,鶴山主動偏離話題,給蕭弘文一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