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其實沒有人對“斷袖”這件事感到噁心，沒有哪個人覺得接受不了。他們的疏遠只是因為一時接受不了這一對新的“夫婦”怕自己何處做的不當說的不當擾了他們的感情。

    兩位公子模樣都是極好的，品行端正，一舉一動都顯出不凡。出手也大方，不跟鄰里鬧不愉快，遇人都是笑盈盈的。

    可是村民刻意的逃避定然傷了他們的心。

    劉村長與其他幾個婦人合計了一宿，決定登門拜訪。

    冬季農活特別少，加上今年很多人家的壯年被徵兵打仗去了，村裏顯得很冷清。如果能找個教書先生，交給孩子們一些簡單常用的字，日後外出賣貨也方便記賬。能多教一些詩詞更好，雖然沒什麼用，但是總比大字不識要好。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劉村長帶領十幾個人，拿著雞蛋、玉米、麥子、大米……上門了。

    說來也是巧，那天肆年腰痠，蕭弘文起床去燒熱水給肆年擦洗身子。聽見有人敲門，光著腳丫子就跑了過去——他以為是鶴山師兄良心發現來接他們回去。

    院子裡鋪了青石板，蕭弘文沒穿鞋只能踩著青石板走。看門外十幾個壯漢拿著各種食物呆站在原地，只能出聲請他們進來。

    “瞧見門上您的墨寶，想請您教村裏的孩子寫字。吃的喝的會送到家裏，每個禮拜給一兩銀子，您看如何？”劉村長知道這兩位不差錢，並且非常富有——他們用五四兩銀子買了一把躺椅！

    不字就在嘴邊，蕭弘文卻是猶豫了很久沒有拒絕。教孩子們習字？這裏的孩子還沒有機會習字……在蕭弘文的印象中，除了自己養病這三年，凌國就沒有停止過打仗。

    打仗需要人和糧食，凌國的發展重點放在糧食上。派了官員進村教導農民耕種，提高產量以便收取更多的賦稅。每年每個村子要交出三位十四歲以上的青壯年充軍。

    對於教育這一塊兒，凌國的律法是空白的。一座城裏找不出幾座私塾，公立的書院更是沒有。鄉下人一輩子就只能在田裏耕作，沒有習字的機會。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再加上買不起石碑，死了之後便成了一座孤墳。

    看著一群壯漢侷促地站在院子裡，手裏捧著各種平時自己捨不得吃的食物，還提出湊錢來給孩子們交學費。蕭弘文心裏又麻又癢。

    “我是可以，不知家裏那位是什麼意思……”

    聽見動靜的肆年已經推開門走了過來，十分自然的把蕭弘文按在椅子上，蹲下給他穿鞋襪。他只當蕭弘文是不好意思拒絕，才找了這麼一個理由纔回絕。

    “不可，教書勞累，不適合你。”一口回絕，肆年確實不希望蕭弘文忙其他事情。小孩子整日吵鬧，蕭弘文受不了嘈雜的環境。

    “這……兩天授一次課，每次一個時辰，您看如何？如過蕭公子身子有什麼不適，可以暫停的。”劉村長覺得肆年公子是真的不願意讓他“內人”教書，但是來都來了，面子什麼都不重要了。再求兩句，萬一有轉機呢？

    聽聞肆年公子極其寵愛蕭公子，每日飯食都是做好喂到嘴邊，曬太陽睡著了也是抱著進屋。若是蕭公子堅持，不是沒有可能。

    “夫君~我想要試一試嘛！不會耽誤晚間伺候您的！”憋著笑拿捏著腔調說話，蕭弘文裝作極其為難的樣子拉扯肆年的衣袖，“好不好嘛！”

    “……”長舒一口氣，肆年強迫自己扯出一張笑臉道：“好，都聽你的。”

    長嘆一口氣，蕭弘文有些後悔接了這差事。村裏的孩子什麼都不會，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處教起。只能費盡心力的想很多順口的歌謠讓他們傳唱，等背熟了再一個字一個字的教。

    這便罷了……蕭弘文上次毒發還沒緩過勁兒。日日喝藥吃不進去太多東西，自然精神不好。每天抽出時間溫書，不出一個時辰就渾身痠痛，晚上也睡不安穩。時常半夜驚醒，一身虛汗，滿腦子都是少時征戰的場景。只覺得身體陷入無盡的夢境中，滿眼屍橫遍野，嗅到的也都是血腥氣。被肆年強行喚醒，總能咳出一口血。

    鮮紅，摻雜著內臟一樣的血塊。

    真是一點都不能操勞……多看幾頁書，就成了這幅德行。

    肆年抗拒的厲害，蕭弘文只能放棄備課，等教書的時候順其自然了。

    “我就適合躺著指揮大局……也是，我動動嘴皮子就能成大事……”被沒收了書籍的蕭弘文趴在床上自我安慰。

    “來這裏是讓你修養身體的，受不住就不要勉強。”肆年遞上熬製好的藥，在蕭弘文一口悶之後湊上去一頓猛親。

    村民這幾日已經開始除草，田裏的蔬菜也悉數收回家中。肆年決定跟著村民一起下田耕種，不想日日待在屋裏。

    總不能放著蕭弘文一個人渴死在家中……

    晚間，肆年被壓的喘不過氣，睜眼一看是蕭弘文趴在自己身上喝水。

    坐著喝水會嗆死對嗎？站起來喝水會累死對嗎？

    “咳咳……咳咳……”被嗆住，蕭弘文第一件事就是把頭埋進肆年的衣領。水順著衣服向下流……

    唉，留他在家真的很不放心啊！

    一代戰神因為躺著喝水，嗆死在床上！

    蕭大王爺，因為懶得下床倒水，吃糕點噎死在床上！

    戰爭對凌國的影響並不大，軍糧是多年積攢下來的，農民的賦稅沒有因為戰亂而增加。

    是以，在大獲全勝之後，凌國開啟了大眾歡愉的慶功年。

    梁益蹲在巷子尾一家賣麵的小攤後面，等著掌櫃的送麵。薛城喜歡吃這一家的牛肉麪，一天三餐有兩餐都要吃的那種喜歡。

    現在全家的收入很低，在城郊租了一座小院，薛城在城內的醫館行醫，梁益在碼頭搬貨。每月的收入勉強能供家裏人吃飽飯，若是要新增什麼物件，就必須省下兩三日的飯錢。

    王爺送的錢，全被梁母給扣下了。說是還沒有安定下來，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去，現在能省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