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再試一次
蕭弘文為難的往屋裏看了一眼,肉眼可見的巨大灰塵和蜘蛛網下雪似的往下掉……
“怎麼能讓寶兒一個人勞作呢?我在這兒陪你。”
“你去廚房把米淘一下,晚上熬粥。”這是肆年能想到的最簡單最省力的活兒。
“……”蕭弘文沒有直接回絕,他進廚房溜了一圈,發現水缸裡沒有水……又想了想來的路上,水井似乎就在自家門口二十步之內……
站在米缸前面猶豫片刻,轉身回大院道:“我陪著你,離開你我不放心。”
“好!我很快就弄好了!”肆年抹了一把汗,站在房頂往下看。蕭弘文穿著華麗,站在破舊的院子裡,頗有一種“謫仙下凡”的意思。
嘿嘿……好看。
站在原地等吃等喝的蕭弘文被看的渾身不自在,灰溜溜的圍著院子轉圈,想找塊石頭墊在那把瘸了腿的椅子下面。
坐著等會舒服一些,肆年那個樣子完全不像是很快就能幹完。說不定要等一個時辰,打掃屋子還要半個時辰……
不行!要走,這地方活不下去!明兒一早就走!去師兄哪裏蹭吃蹭喝,無非就是每天被唸叨幾句,能忍!
瞧著蕭弘文越來越委屈的表情,肆年默默的加快了速度,用最快的時間將房頂修補好,用輕功飛身到了蕭弘文邊兒上。
三十歲的男人,爲了一頓飯把自個兒給憂愁的快哭。蕭弘文紅著眼眶,委屈巴巴的扯著肆年的袖子道:“寶兒,跟著為夫受苦了……”
“……”不,我不辛苦,沒有把你伺候到位是我的錯,肆年在心裏默唸。
收拾好屋子,肆年替蕭弘文泡製了新的茶水,擺上僅剩的四塊糕點,蓋上被子,送上話本,回廚房接著忙活。
白粥不好喝,青菜瘦肉粥還不錯。可是沒有青菜,也沒有新鮮的肉。臘肉蒸飯?不行,太鹹。白粥放白糖?不行,弘文不吃粗製的糖。米飯加上熗炒臘肉?不行,弘文晚膳不能吃上火的東西。
罷了!就煮白粥。
鶴山掌門說他在村子裏買了一塊地,已經提前找人種植了小白菜和蘿蔔。明日清晨去摘一些回來,可以包包子、做餃子。
白粥要熬製到粘稠纔好,肆年忙活了一個時辰,端著煮好的粥進屋。
那人倚靠著牆睡著了,話本掉落在地上,糕點沒動,茶水已經喝乾。明明什麼都沒幹,卻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嘴唇顯現出不正常的蒼白色。
心裏撲通撲通直跳,肆年快步走去探了探鼻息。
呼……沒死……只是睡著了。
給蕭弘文蓋好被子,整理了睡覺姿勢。肆年端著碗蹲在床頭喝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蕭弘文的睡顏。
這人現在這麼虛弱,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能看一天就是賺了,多看一眼也是賺了。看不到他生龍活虎的樣子,這麼睡著了也好看。總歸是那麼一張臉,有沒有精神不都一樣。
好看……看的口乾舌燥,肆年伸手去拿水壺,不小心碰倒了杯子。好在裡面沒有水,咕嚕咕嚕轉了一圈就停下了。
水壺裏也沒有水,肆年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蕭弘文的嘴唇,總是讓肆年升起一種想要抱著的強烈慾望。這一次逮著機會,肆年偷摸的湊上前去,輕輕地啄了一下。
好軟!涼涼的!
正常人的嘴唇不應該是溫熱的嗎?不對,再試一次!
還是好涼!是不是被子不夠厚實?伸手進被窩,想要摸一摸蕭弘文有沒有將被子暖熱。他一個人睡的時候經常暖不熱被子。
手被握住,食指指腹被捏了捏。
“我體諒你辛苦,你卻不領情……”蕭弘文眼睛裏帶著笑,昏黃的燭光下,翹起的嘴角顯得更加誘人。
“啊!還要喝粥!”慌亂的抽出手,肆年快速盛了一碗粥送上。“熬了好久,給個面子。”
“什麼叫給個面子,為夫盼著寶兒這口粥好久了!”勺子和碗都是粗製的瓷碗,蕭弘文用著很不習慣。可是耐不住嘴裏的粥甜,蕭弘文含淚喝了兩大碗。
其實啊!這樣的日子很好。
寶兒在外操勞,自己像個死人一樣什麼都不用幹。
等哪一天自己真的死了,寶兒也已經習慣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肆年一早出門採摘青菜時,村子裏靜悄悄的。一路上只能聽見幾聲犬吠和雞鳴,伴著村子外圍河水刷拉拉的聲音,別有一番滋味。
那河幾乎是在村子內部,河床很窄但是水流量巨大。耕地就在河的兩岸,一面種植蔬菜另一面種植穀物。
鶴山買的那一塊地肆年一眼便認出來了,草盛豆苗稀……撥開半人高的野草,勉強能看見底下巴掌大的小白菜。蘿蔔倒是長得不錯,水靈靈的。
手裏拿著的是農婦買菜的小竹籃,肆年拿著鐮刀把菜一個一個割下來放進籃子。還要注意不能讓泥土汙了蕭弘文送的新鞋子和新衣服。
這一顆一顆要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也不知道多少才都兩個人吃。
“公子一看就不是下地幹活的人!這菜哪裏用得到鐮刀哦!輕輕一拽就起來了!”,一位頭髮花白的阿婆來河邊洗衣,見肆年彎腰費力的割菜,忍不住提醒。
“啊!多謝阿婆,在家確實不常做活,日後還要仰仗阿婆多指點。”肆年沒有接觸過農活,往常出任務的時候遇見能吃的都是拔起來就往嘴裏塞。可是現在與蕭弘文同住一屋,做起事情來總想著要有模有樣一些,有一個正經妻子的樣子。
“什麼指點不指點的呦!公子模樣長得俊俏,去村口吆喝一聲就來一群阿婆幫你做活!冬日裏農活不多,都忙著話家常呢!”村裏都是一些婦孺兒童,年輕人都出去外面找活幹了。冬日田裏收成少,不找些補貼家用的活計,很可能撐不到來年春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肆年虛心求教了一些耕田的方法。瞧著村子裏各家屋頂上飄起了縷縷炊煙,村子漸漸地被紗幔似的薄霧籠罩。肆年緊忙挎起籃子向阿婆道了別,往家的方向走去。
別家房頂上都飄著炊煙,自己家裏也不能少!
遠遠瞧著,只見家門口的水井旁不斷有人去打水,早起的孩童裹著厚厚的棉襖被家人提溜著擦臉。小孩的哭鬧聲、婦女吆喝著開飯的聲音、公雞的打鳴劈柴的聲音全部變得清晰,肆年的心情不自覺的放鬆下來,嘴角慢慢的翹起。
這纔是嚮往的生活啊!融於鬧市,感受著世俗生活的酸甜苦辣。沒有刀劍沒有血腥,有的只是柴米油鹽。
推開院門將青菜放進廚房,這些菜在河邊已經清洗乾淨,只待下鍋翻炒。
昨日打的水還剩下半缸,肆年打了半盆冷水又燒了半盆熱水。確保水溫合適之後端著臉盆往屋子走去。
蕭大王爺這會兒鐵定是睡不醒的,但是今天是第一天,能夠早起見一見各位鄰居最好。不能給人留下懶惰的印象。
推門往裏瞧一眼,肆年被驚的心裏一個咯噔!
黑眼圈很重,頭髮亂的像是雞窩,眼睛半眯著,嘴角還有幹了的口水,光著腳丫……蕭弘文抱著外衫站在門口,野鬼似的衝着肆年道了一句:“早。”
“早……”,驚魂未定的肆年努力平復自己亂跳的心臟,浸溼毛巾給蕭弘文擦臉。沒有早起習慣的蕭大王爺站都站不直,哼哼唧唧好一會兒,還是靠在肆年肩膀上睡著了。
嘴裏還嘟囔著什麼,肆年湊過去聽,只聽蕭弘文迷糊中一直唸叨著:“好吵……吵死了……我要回家……吵死了……”
嗯?吵鬧?在軍營裡一大早就能聽見士兵訓練的聲響,各種口號震天響也沒見蕭弘文嫌吵鬧啊?怎的院外吵嚷了一些,就被擾的睡不著了?
細心的把蕭弘文臉、手、脖子擦洗乾淨,肆年看了看時辰,距離蕭大王爺徹底清醒還有兩個時辰……做些什麼好呢?
把人喊醒出去打招呼是萬萬不可能了,扛著人出去晃一圈倒是可以想象。
坐在床邊玩蕭弘文的手指頭,見他的指甲有些長,拿來剪刀一個一個的修剪完畢,又拿著銼刀將斷面磨光滑。
他兩隻手上都是練劍磨出的繭子,左手的更厚一些。
蕭大將軍善用左手劍,一把軟劍能揮出百萬雄師的氣勢……這些場景現在永遠停留在傳說中,再也不能見到。他練習了那麼多年,卻在最輝煌的歲月被迫斬斷雙翼,失去了翱翔的資格。最初是不甘心的吧!所以苦練右手劍,不願意接受現實。
三年便將右手劍練到急速,一定是廢了極大的功夫、受了很多苦。卻再一次失敗——敗給了日漸衰弱的身體。
每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胃口也越來越差,糖分不足總是眩暈。爲了不影響辦事強迫自己吃大量的蜜餞,每日的藥加起來比正常人的食量都要多。
好心疼……好自責……
想著想著就捏起了蕭弘文的手指頭,蕭弘文吃痛,不滿的哼哼兩聲,把手縮了回去。身子也蜷縮排被子,妄圖隔斷外界的嘈雜。
見蕭弘文睡得不踏實,肆年在蕭弘文觸手可及的地方放上茶水,輕輕的關緊門窗,鑽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