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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天玄

    “寶兒?怎麼哭了……來……為夫給你擦擦。”這種不明原因的哭泣最是難哄,一句話講錯就會陷入另一番哭鬧,再然後就是無止境的道歉。

    “你根本就沒有求生的慾望,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你覺得自己可以撐到大局已定的那一天,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撐不到我死的那一天!”若是求生的慾望足夠強大,那“天玄”再難找又怎樣。費心力去尋,哪怕找不到天玄也總能找到些其他的藥材。

    多活一日是一日,多活一月是一月。他們都說蕭弘文活不久,也沒有準確說出到底還能活幾年。肆年一直抱著希望,他覺得只要努力,蕭弘文就能從死神手裏偷來一天、再偷來一天……

    伸手去拿床頭的帕子,“過來。”

    沒有得到迴應,肆年表示不想搭理。

    “不想擦的話,為夫給你舔舔……”招手示意肆年過去,蕭弘文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下床。肺部像是被塞入了一團棉花,壓的他呼吸困難。

    “……”罷了,他不想活就算了,再生氣又能如何?

    總不能現在就掐死。

    退兵的速度明顯被進軍要快。

    安營紮寨用了一週,退走只用了兩天。

    外出探查情報的孫喆被一群士兵圍著詢問,走了一波立刻就有新計程車兵湊上來。都想要聽一聽西澤士兵是怎麼“屁滾尿流”“丟盔棄甲”的。

    說來也是奇怪,西澤此次選擇用一座城換回被俘計程車兵。割地賠償向來是各國最不願意選擇的一種方式,西澤此行損失慘重,什麼都沒撈著。還願意讓出最關鍵的一座城——與東澤接壤的渡城。

    “這有什麼奇怪,他們兵力不足,費心籌劃的計謀又被王爺識破。再不討好凌國,是會被滅國的。”楚夜白給孫喆遞了一杯茶水,“你每日少說幾句話,多看兩頁書,別總像個大喇叭似的到處八卦。”

    “說的好像他們現在討好就不會被滅國似的,等東澤拿下,西澤能存活幾天?一個月?三個月?總不會超過半年的。”楚夜白屋裏的茶水與糕點都是孫喆平日裏吃不到的,每次遇上都會敞開肚皮吃很多。

    “不知王爺命我前來邊境是何意……”楚夜白怎麼着也頂著一個楚姓,雖已脫離皇室,但在明州一代也是赫赫有名的書香門第。這般身份地位,跑到軍營裡做一個小隨從,說給誰聽都不會信。若是有人藉此來說事,蕭弘文很可能要擔一個謀反的罪名。

    頭腦簡單的孫喆想不通其中的彎彎繞繞,他依舊沉浸在美味的糕點中。

    “聽聞王爺要帶著肆年公子進城。”早知孫喆懶得聽這些話,未免尷尬,楚夜白只好把話題往他感興趣的方向引。

    “是啊!明兒一早就走。”進城,絕不是佛鬼見城……王爺要帶著肆年公子離開軍營,這是要動軍的節奏啊!

    胸部被刺了一個大洞的古老媽子不能親力親為的送蕭大王爺出門,只好拜託沈霄去送行。沈霄臨危受命,頂著一身汗臭跑到軍營門口,按照古奕交代的方法將蕭弘文從頭到腳摸了個遍。

    嗯……完好無損,可以交差。

    “王爺,古將軍讓屬下傳話,他讓您萬事以自己安全為第一位。”其實還有很多,比如說“不要喝涼水”“天涼要加衣”“藥不能斷”“不能縱慾過度”“不能一直躺在榻上,身子再難受也每天去院子裡走兩步”……沈霄覺得這些交代不適合當著一眾首領的面兒講,就自動省略。

    如今已是深冬,東澤的雪有半人高。雙方異常默契的選擇了休戰,待冰雪融化再次開戰。特別是東澤,三個月的冰雪期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於凌國而言,三個月會消耗大量的糧草,卻能夠補足軍隊缺失的人數。

    三個月,還有三個月忙裏偷閒的時光……蕭弘文被肆年攙扶著上了馬車,沒有掀開簾子,只是透過窗戶的縫隙,最後看了一眼軍營。

    目的地很明顯——鶴山替他們尋的房子。

    信中已然提到,說山中猛獸較多不適合隱居,替他們尋了個僻靜的村落。蕭弘文並不介意,只要沒人打擾他們夫夫二人的逍遙日子,住哪兒都一樣。

    等到他們舟車勞頓三日趕到時,才明白鶴山口中的“僻靜的村落”是何等的“僻靜”

    村子被兩座大山夾著,僅僅留了一條進出的小路。自給自足,不與村外之人通商。村子小,但是人煙稠密。整個村只有一條用青石板鋪成的主路,也就是說,順著這一條路可以走遍每一戶人家。

    鶴山安排的極好,把他們二人的屋子安排在了村子正中間……正對著村裏的大廣場——老人嘮嗑以及小孩玩鬧的地方。

    鶴山師兄還特意“囑咐”隨行的僕人,人送到就趕快出來,別擾了夫夫二人的逍遙日子。銀錢倒是留下了不少,還貼心的準備了三個月的藥量。

    “真好啊!這小宅子……精緻……”蕭弘文瞧著院子裡缺了一條腿的木頭椅子,還有充當桌子的純天然巨石,以及房頂上明顯的一個大洞……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這哪是養傷聖地,這是“好吃懶做的蕭大王爺”攜帶“隱忍深沉不敢抗拒的小嬌妻”辛苦求來的懶人改造聖地。改造成功,從此蕭大王爺主動負擔起一部分家庭事務,改造不成功,小嬌妻一怒之下攜款潛逃,走時可能還會貼心的幫蕭大王爺做最後一頓晚餐。

    與蕭弘文這種“本王不願意、本王要走、本王要一堆僕人伺候、本王要好吃懶做、本王要癱在床上一輩子、本王要清淨的山中豪宅”不同的是,肆年很喜歡這個小破屋子。他一直以來都渴望有一座自己的宅子,隱居於鬧市,有一畝薄田、一座小屋、一個小院,閒來無事便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內,隔著門看街上熙攘的人群——歡鬧的孩童、步履蹣跚的老人、買菜的婦女、未出閣的羞澀的姑娘……

    唉!姑娘怕是不能看了,男人也看不得……老弱病殘看多了又堵心……屋裏有這麼一位大爺,怕是也閒不下來。

    倚靠著大門發呆的蕭弘文忽然覺得後脖頸涼颼颼的,僵硬的抬頭看,不出意料的看見了肆年眯著的眼睛。

    這還沒進家門!還一句話沒說!還沒看見內堂!沒看廚房!他就那麼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媳婦兒怎麼就生氣了?

    “你不喜歡?那我們現在出去……馬車應該沒有走遠……”信口胡謅的本事見長,馬車都跑出去一刻鐘了,怎可能追得上。

    “我很喜歡,進屋裏瞧瞧吧!”肆年拉著萬般不情願的蕭弘文往屋裏走,“要住夠三個月呢!”

    哈哈……是啊!要住夠三個月呢!蕭弘文在心裏苦笑兩聲,三個月後你就知道自己養了一個怎樣的懶鬼。

    受了再多的苦,他蕭弘文也是一個王爺!兒時在軍營裡,就是小公子,整個軍營裡想要伺候他的人多了去了;少時在皇宮,一堆太監宮女伺候著,再後來跟了師父,有一眾師兄弟捧著。吃的苦都是些皮肉之苦,刀傷劍傷鞭傷閉眼都能忍下,練功磨破了手腕咬咬牙也能過去,舊傷復發鑽心的疼只要能躺在床上那就不是事兒……

    可是,讓他耕地、洗碗、擦桌子?

    不行!幹不來!沒門!懶!不想動!受不了這個苦!

    屋內沒有屋外看著那麼破爛,不,應該說是非常的溫馨舒適。

    鶴山師兄到底是不願意自己的親師弟受苦,屋內一切擺設都是按照“鄉村”最高標準來置辦的。

    雙人床上鋪了兩床厚實的大紅色棉被。一床繡著鴛鴦,另一床繡著大紫大紅的牡丹……俗是俗了些,勝在暖和。

    實木桌子沒有瘸腿,安穩的立在屋子正中央,四面擺放了配套的椅子。小書桌上放著文房四寶,靠牆是整整一面牆的書,大致掃了一眼——多是話本,夾雜著少量的農耕秘籍。

    廚房裏也是設施全面,米缸麪缸都是滿的。牆上掛著好幾串臘肉,兩串辣椒,蒜也有不少……可是這些有什麼用?沒有廚娘……

    唯一讓蕭弘文覺得滿意的就是那張床……它足夠結實,不會壞,不會發出聲響,而且很大!

    是以,蕭大王爺轉了一圈之後就躺下了。

    午膳用帶過來的糕點將就了,飯後,蕭大王爺喝著肆年泡的茶水,悠閒的躺在床上看話本。

    這裏麵可有不少蕭弘文沒見過的古籍孤本,看到廢寢忘食是很正常不過的。

    無非是不想動手幫忙,屋頂那麼大一個洞,修補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寶兒!你注意腳下!”聽見房頂上肆年的腳步聲,蕭弘文翻身躲避掉下來的灰塵,用書護住一旁的茶杯。落了灰塵也並非不能喝,但是這茶是寶兒親手泡製,髒了可惜。

    上面好一通折騰,屋裏的灰塵越來越多,蕭弘文忍不住起身下床去看。

    不看不打緊,瞟一眼氣死人。

    爲了一個洞,肆年竟然把整個房頂的茅草都拆了。這眼看就到晚上了……

    唉,算了!茅草下面還有草蓆和木板,不會變成露天。

    這媳婦兒養的,有些廢房頂啊!

    “弘文!外面風大!你進屋裏待著,我很快就能修好!”見蕭弘文站在院子裡,身上也沒有披一件衣服,肆年急忙出言讓他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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