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兒個就是二房那群人搬離府中的日子了。”珠兒俯身對祁染染說道，眼眸垂下。

    自從上次跟著祁染染完成了計劃，這個小丫鬟彷彿一下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做事越來越謹慎小心，說話越來越簡潔幹練了。

    祁染染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珠兒順手幫祁染染將喝空了的茶水添上了，熱茶的清香四溢，珠兒難免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喚小雯的丫頭。

    那個被主子從北郊的鋪子帶回來的丫頭。

    小雯是真的好命，這是祁府的僕役們中間廣為流傳的大家都承認的評價。

    在大房手下當下人，可比在別的主子手下舒服多了。無論是從工時上看，還是從酬資上看，大房的兩位主子——祁老爺和大小姐，都不是什麼苛責的主，甚至偶爾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分到一些金豆子

    這是份頂受人豔羨的差事。

    府內僕役們之間，私底下還會因為人手調動問題大打出手、勾心鬥角，就爲了能爭取到一個到大房底下幫工的差事。

    而小雯不一樣，雖說她有一手泡茶品茶的好手藝，但終究是從一開始就不是祁府的僕役出身，而是被大小姐親自從府外帶回來的。

    剛來就獲得了大小姐的器重。

    因為這一點，小雯就受到了許多人的巴結，同時也難免引起了別人的嫉妒。

    也因著這份他人的巴結和嫉妒，小雯私底下得知了許多祁府內的秘辛，偷偷給祁染染通報了許多次。

    撬動琳兒為大房說話，為祁染染所用，也有小雯一直在背後探聽二房對僕役們的態度的作用在。

    而今二房已經敗在大房手下，小雯的作用便沒有那麼大了。

    珠兒不知道自家小姐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有什麼問題便直接問出口了，這樣做難免會存在洩露機密的可能。

    “那喚作琳兒的丫鬟，可有著急了？”祁染染慢條斯理地品茶，入口是滿滿的茶香。

    她記得的，自己這些天將琳兒放在小雯身邊，並沒有告訴琳兒接下來自己對她的安排，按照琳兒這個丫鬟的脾氣，這麼些天沒能受到器重，跟小雯一對比，應當是早該眼紅和著急了。

    果然，只聽珠兒肯定地說道，“主子真是神機妙算。琳兒昨兒個就已經來咱們院門口求見小姐您了，奴婢聽了小姐的吩咐，昨兒個打發她離開了。”

    祁染染輕笑，珠兒如今辦事是越來越麻利了，這樣沒什麼不好，終究是成長了。

    這樣在自己身邊，經歷那些個不可避免地驚濤駭浪，也好安全些。

    “珠兒，做得不錯。”祁染染不吝嗇自己的褒獎。

    聽見主子誇獎自己了，珠兒的臉還是紅了，就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在祁染染面前，她永遠像個小妹妹似的。

    “主子淨會打趣奴婢！”珠兒知道小姐今兒個心情不錯，也陪著開開玩笑，隨後本還想接著說些什麼，就聽見門口傳來一個小廝匆匆的腳步聲。

    “稟告小姐，二小姐原先的貼身侍女又來門口求見小姐了，這回兒，是見還是不見？”小廝問道，語氣是格外小心翼翼的。

    這位大小姐的做事風格，府中的所有僕役都是看在眼裏的，實在是乾脆利落，連在直接將二房逼退這件事情上，辦的也是直接極了。

    不要惹火上身，還是對這位主恭敬些為好。

    這個小廝不是祁染染重用的，難免有些面生，在珠兒看來，這人便歸入了外人的行列，她收斂了原先面上有的打趣留下的笑意。

    這下真的有了大小姐身邊第一的大丫鬟的氣派。

    “讓她進來。”祁染染將手中端著的茶杯放下在桌子上，杯底與桌面輕輕碰撞，發出聲響。

    小廝低頭應了一聲，又匆匆地出去了。

    “珠兒，你說這丫頭是留，還是不留？”祁染染趁著這個還沒有人進屋的空檔，饒有興致地對珠兒問道。

    這其實是一個敏感的問題，涉及到琳兒在府中的去留，但珠兒卻是沒什麼害怕的，頂多是心中冒起一絲緊張。

    她知道，主子心中早就有了定論。

    “你這個丫頭，還是膽小。”祁染染搖搖頭，很是好笑，以前這麼問問珠兒，還能逗弄兩下小丫頭呢，這下好了，做事謹慎了之後，連逗弄的機會都少了！

    打趣的來回之間，那小廝帶著琳兒進屋來了。

    屋中燃著嫋嫋的香料，是祁染染最喜歡的檀香，琳兒一被引進屋內，就聞見了這味道。

    這味道，讓琳兒感覺屋子中的氣氛更加緊張和嚴肅了。

    她一邊行禮，“見過大小姐。”

    一邊在用餘光打量祁染染，發現這位大小姐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異樣，但卻是極其不在意的態度，這讓琳兒有些窩火。

    但終究是嚥了嚥唾沫，將這陣子窩火壓下去了。

    畢竟還要再這位大小姐底下討一個生活，琳兒心想，等到真的得到了好處，聽了大小姐的分配，自己不得比那隻會泡茶的小雯地位還高上幾個檔次？

    說不定——

    琳兒瞥了站在祁染染身邊的珠兒一眼，很是有野心的模樣。

    說不定以後大小姐身邊貼身侍女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祁染染坐在主位，將琳兒神色中閃過的貪婪盡收眼底，她深嘆了一口氣。

    終究是本性難移啊！

    “大小姐，先前珠兒來找奴婢交易的時候，告訴奴婢的是，只要奴婢幫大小姐說清楚二小姐在淨丘寺的所作所為，大小姐就會將奴婢從二房的沼澤中救出來。”

    琳兒的話語間，竟是彷彿真的看到了祁安香在祁染染吃食中放了致人眩暈的藥劑一事一樣。

    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祁染染心中的感慨更甚。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琳兒的臉回憶起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的祁安香，可不是像現在一樣等著灰溜溜地搬出祁府的。

    上輩子的祁安香，可是少見的風頭無兩，莫但論在祁府中享受的地位了，連在整個江南，都是數一數二的美名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