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名慣壞了心性本就嚮往滔天富貴的祁安香。

    上輩子，祁安香就是個不懂知足的。

    有了美名，便又想要權勢。

    而祁安香再怎麼想改變，也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的。

    在祁府，祁染染作為嫡女，在身份上就註定了這個名頭高祁安香一頭。也就註定了，若是祁染染和祁安香一同出行的時候，出於禮儀尊卑，祁安香必須低上祁染染一頭。

    祁安香不能忍受。

    這種嫉妒讓祁安香發瘋，而這種發瘋，則在祁染染嫁入五皇子府達到了頂峰。

    祁染染記得，上輩子琳兒可是害人的箇中好手。

    其實上輩子，二房對下人們的態度就不是個和善的，說得難聽一點兒，甚至可以說是尖酸刻薄的。

    琳兒作為祁安香的貼身丫鬟，日子也不好過，常常要忍受祁安香私下的遷怒。

    但終究是利益相關，跟在上輩子的祁安香後頭，這讓琳兒得了無數的好處。

    也讓琳兒害了祁染染無數次。

    祁染染眼中的意味深長，讓跪在地上的琳兒很是毛骨悚然，她幾乎以為這位大小姐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打算。

    紅唇輕啟，祁染染的聲音終於響起，“本小姐並不打算將你做過多的分配。”

    什麼意思？

    琳兒一下腦子都懵了。

    不做過多的分配？

    難道之前大小姐讓自己跟在小雯身邊，就是自己最終的歸宿了？怎麼可能？跟在小雯身邊能有什麼好出路？

    那可是膳房！

    琳兒幾乎要尖叫起來了，她又不是個會烹飪的，在膳房待這些日子，她在膳房打下手，忍受了無數別的僕役好奇的打量和不屑的眼神，也忍了膳房老嬤嬤們對自己不會做膳食的苛責。

    這些日子裏，她以為大小姐將自己發放到膳房，是在為接下來如何重用自己做考慮，便將這些讓她不滿的地方一一忍下來了。

    可如今卻告訴她，這就是自己的歸宿了？

    琳兒無法接受。

    若是這就是她最後的歸宿，她為什麼要背叛二小姐呢？跟在二小姐身後做那貼身丫鬟，雖說日子是難過了些，但在拿到的工錢上卻是比現在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

    “大小姐，原先奴婢聽說的交易並不是這樣的！”琳兒悲憤之下，將自己的心裏話脫口而出！

    祁染染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沉默便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就在琳兒絕望之際，珠兒倒是開口幫祁染染說清楚意思了，“我家小姐之前只答應了將你要來大房幹差事，並無說器重與否，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已經沒有後路了。”

    珠兒的話故意說得語速很慢，似乎是爲了讓琳兒能好好回味這一句話。

    說得越慢，對琳兒來說，就越像嘲弄的凌遲。

    她一下子泄了渾身的力氣，幾乎是癱軟在地上，面色都變得煞白。

    是她太傻了，竟然以為自己背叛二小姐之後，還能得到大小姐的器重……

    心中已經是明白自己的處境了，但琳兒還是忍不住再問一句，“大小姐這樣做事，不會太不厚道了？大小姐就不怕奴婢把大小姐跟我做的交易直接告訴老祖宗嗎？”

    沒說出口之前，琳兒以為這句話是個強力的威脅，是能讓祁染染感覺需要重新考慮自己的走向的，但卻沒想到，祁染染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聽見這句話彷彿是聽見了一個笑話一般，輕輕笑出了聲音。

    “大小姐笑什麼？！”琳兒氣極，顧不上什麼尊卑了。

    在脾氣這一點上，祁染染覺得琳兒倒真不愧是祁安香的貼身丫鬟。

    “你若是跑得夠快，大抵現在去門口，還能勉強看見你那原先的好主子出門的背影。”祁染染已經開始覺得有些無趣了。

    “至於你心裏可能還在質問我，為何本小姐不重用你，而偏愛了小雯那個丫頭？”祁染染的眼神停留在琳兒身上，是那樣富有穿透力，讓琳兒甚至忍不住打顫了一下。

    被看得一清二楚，琳兒有些害怕。

    但祁染染還是毫無仁慈地接著說下去了，“小雯那丫頭是個單純的，心裏沒有什麼壞心思，你呢？”

    這句反問，讓琳兒有些自愧。

    “一個叛主的丫鬟，如何被我重用？”

    “可奴婢也是爲了大小姐！”琳兒聲嘶力竭。

    祁染染站起，款款走到琳兒身邊，裙裳長長的拖尾徒增了許多氣勢，她直接托起琳兒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不讓琳兒的眼神有任何機會閃避。

    眼神中富含的恨意，是琳兒這輩子都想不明白的。

    那恨意，只有祁染染知道來源，這來源於上輩子。

    上輩子，就是這個祁安香身邊的貼身丫鬟，幫著祁安香施行任何想要害自己的任務。就是這個叫琳兒的丫鬟，助紂為虐，是祁安香最鋒利的爪牙！

    這輩子，在這裏，祁染染就要把這個鋒利的爪牙扼殺在搖籃裡。

    “爲了我？”祁染染託著琳兒的手是素白纖纖的，指甲剛染了鳳仙花汁，顯得有些攻擊性，“你莫不是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前塵往事？”

    琳兒心中咯噔一聲，直覺不好。

    “祁安香先前有一次就意欲給我下毒，是吩咐你去做的吧？”祁染染說出這件事，是琳兒萬萬沒想到的。

    她一下子什麼都不敢反駁了，只是神色怔怔地盯著祁染染的眼睛看，已然完全被祁染染的氣勢壓倒了。

    她明明記得，之前二小姐下毒一事，明明被李嬤嬤扛下來了，怎麼會——

    祁染染看琳兒這個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雖說上輩子琳兒作為祁安香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做了許多錯事，但這輩子，琳兒終究是沒有上輩子那樣罪大惡極。

    祁染染沒有將上輩子那個琳兒的作為，報復到這輩子這個琳兒身上，已經是仁慈之心了。

    “我不追究你以前的罪孽，沒有將你逐出祁府，也沒有將你發賣給別人，已經是對你盡了交易最大的誠意。若是你依舊不知足，那便也不必待在膳房內了，我將你另做打算。”

    祁染染將琳兒的下巴鬆開，眼神也同時挪開了，彷彿是已經不屑與之交談些什麼了。

    琳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發冷。

    另做打算，那不就是將自己發賣嗎？

    那還不如乖乖待在膳房。

    她屈辱地磕頭謝恩了，“謝大小姐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