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摺子與報復
珠兒推開窗戶,往外看了看。
天氣漸漸變冷,換季的緩衝過程也已經悄然過去。
她回頭,“小姐,今兒個可要出門?”
祁染染正在擺弄自己面前的一個殘缺的棋局,這是她昨日剛剛得到的玩意兒。
是陸宥派人悄悄送來自己這裏的。
或許這是什麼提示,或者是警告。祁染染把這個棋局看得很是重要,雖然不明白陸宥送這個棋局真正的用意,但她是斷然不會以為陸宥是個會無故送自己東西的人。
祁染染擰著眉毛正在思索,看著棋盤上的棋子的佈局。
聽到珠兒詢問自己的話,頭也沒來得及抬起來,糊弄了一句,“不出門。”
珠兒點點頭,將窗戶關上了,回頭見自家小姐正在鑽研昨兒個剛送來的一個棋局,不知道小姐怎麼突然對下棋感興趣了。
祁染染是不知道珠兒這些腹誹的話的,若是知道了,她可能會反駁道,“我沒有喜歡上下棋!”
此時,房內寂靜,只能聽見珠兒輕手輕腳走動的時候,腳上的繡鞋和地毯摩擦的聲音。
細細簌簌的,不會影響祁染染的思考,反而會讓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她盯著棋局已經許久了,對陸宥送東西來的意圖依舊一頭霧水。此時只能真的開始鑽研棋局,兩方棋子角力的差別,勢力的對抗和防禦。
棋子的撕咬、殘缺的部分,都從一定意義上讓祁染染感覺到了殘酷。
是權謀的味道。
權謀?
祁染染恍若是醍醐灌頂,一瞬間似乎抓到了感覺。
她將棋局整體擺放的位置調動了一下,定睛再看。
若是按陸宥派人送來的時候,這個棋局面對自己的方位看,對面的棋子便是敵人。
敵人的王和己方的王都在所有棋子的後頭,運籌帷幄的樣子。
祁染染髮現敵方的王面前用於防禦的棋子,比己方少了一個。
她有些恍惚,腦海裏隱約回想起當時自己剛剛甦醒過來的時候,與陸宥的對話。
陸宥的表情、神態、動作,在祁染染的腦海裏快速地來回浮現,她心中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難道是陸宥送來棋局的意思是,他已經完成了自己做出的承諾,幫自己報復了陸瑾軒?
她心中的恍惚更甚,在五皇子府受涼昏倒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原本就是準備打碎牙齒和血吞的,這是一件註定不可能在現階段能報復回去的事情。
陸瑾軒再怎麼樣,也是個五皇子。在朝堂上再不得聖心,也是一個流著皇家血脈的皇嗣,若是將這件事情抓得太緊,反而容易適得其反。
祁染染懂得這個道理。
可是,陸宥幫自己報復回去了?
這可能嗎?
*
“荒唐!”陸瑾軒一拳頭打在桌子上,讓桌面上擺著的茶盞都顫抖了。
門口站著的侍候的小廝嚇得不輕,直接跪在地上,也不清楚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
似乎自從主子當時和祁家大小姐發生齟齬之後,就變得越來越易怒了,遇到的事情也越來越棘手了。
他不敢多想,上次被祁家大小姐坑了一把,現在臀部捱過棍杖的地方都還沒好。
裏屋站在陸瑾軒桌前的,是陸瑾軒十分信任的心腹,也是為陸瑾軒做事出謀劃策的謀士林文盛,他的表情也是十分嚴肅,彷彿在思考些什麼。
陸瑾軒拿起自己桌上的信紙,還是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了,他將信紙直接扔在地上,在原地來回踱步起來。
“本皇子人在江南,這地帶並沒有什麼父皇的耳目、他人的爪牙,這是毋庸置疑的,”陸瑾軒便思考便說出口來,也是將自己知道的資訊和林文盛溝通,“怎麼父皇那裏會接到參本皇子的奏摺?”
林文盛一時之間也啞口無言,他也是剛剛被五皇子召喚進府內,才知道的這個訊息。
皇帝怎麼會知道五皇子在江南的一舉一動呢?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林文盛腦海中浮現出那位人上人的形象,以及他平日的處事風格。
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五皇子,屬下想知道那些參皇子的本子,告狀的內容究竟是些什麼?”林文盛恭敬行禮,對五皇子說。
陸瑾軒揹着手,搖搖頭,“在那張紙上,你自己看吧!”
林文盛垂眸,眼神落到那被陸瑾軒扔到地上的信紙,俯身撿起,撣了兩下。
只見上頭寫的,竟是皇帝的御筆。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皇帝對五皇子的不滿,不滿五皇子在江南不似在京城一樣守禮、尊禮,不滿五皇子在江南地帶行為乖張荒誕,更甚至,皇帝還譴責性地警告五皇子不日早些回到宮中,別在外太久。
這是皇帝的御筆,林文盛心中思索,對這被參了一奏摺的事情有了更深的認識。
也就有了更凝重的心事。
雖說不知道是誰向京城中傳遞了五皇子在江南的一言一行,並從中抓到了五皇子的把柄。
但五皇子在京城便不得聖心,是個幾乎被皇帝放棄的皇子。
前段時間五皇子出了京城之後,來到江南,皇帝對五皇子的態度便有了些微的改變。可能是這個兒子跟自己有了距離之後,反而激起了皇帝那微弱的父愛,竟然對五皇子放鬆了要求。
如今被這奏摺一告狀,直接功虧一簣。
林文盛心中悚然,幾乎要把手中握著的信紙揉皺。
“那是皇帝御筆,小心對待。”陸瑾軒見狀,頭痛地提醒到。
同時,陸瑾軒心裏也知道自己這位謀士心裏在擔心什麼,在思考什麼。
他也同樣在想那些問題。
是誰將訊息傳到京中的?
是誰試圖在自己離開京城的時間裏摧毀皇帝對自己的關心?
陸瑾軒思索著,下意識轉動手指上套著的扳指,腦海裏不斷地在回憶自己來了江南之後的所有行動,能被有心之徒稱作是行為乖張、不懂禮儀的,只能是一件事了——
故意讓祁家大小姐在堂前淋了一場雨,讓那女子生了一場大病。
他眸光微動,心裏已經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