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軒站在窗戶前許久，心裏的思索繞了幾個來回。

    原本，今夜過後，這位祁家大姑娘便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卻沒想到即將落雨。

    落雨的天氣，五皇子讓祁家大小姐罰站於府中大堂前的空地。

    這個訊息一出，自己的風評便不會再像現在一樣好了。百姓會覺得自己苛責了這位祁家大小姐。原先能拉攏的祁府，也會覺得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而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得不償失，莫過於此。

    陸瑾軒有些可惜，天公不作美。

    正這麼想著，他搭在窗外的手上滴到了一滴雨水。

    他恍惚抬頭，便發現外頭已經開始下雨了。

    慢慢的，雨勢越來越大，隱約有要演變成暴雨的意思。

    “去將堂門開啟，把那些東西都搬到淋不到雨的地方。”陸瑾軒沉著嗓子吩咐下去，先前發現門外開始下雨，就一直等候在門口位置的小廝們便動作麻利地將門大開了。

    門開了。

    祁染染身上已經沾到了雨水，頭髮被打溼，身上的裙裳也是如此，身邊跟著的珠兒、小廝們跟著自己站這麼久，受了風，遭了雨，都不知會不會寒氣入體，染上疾病。

    但門開了，祁染染便笑了。

    自己賭贏了。

    珠兒也受了涼，現在見眼前的門開啟了，瞥見了裡頭豆大的暖色燈光，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頭來。

    她興奮地抬頭看向自家小姐，卻發現祁染染的臉色很不好看，隱隱有些不正常的發紅，唇色卻是白如宣紙的。

    珠兒心中咯噔一聲，“小姐，你可有感到不適？”

    大開的堂內涌出一群五皇子府內的小廝，動作快速地將從祁府帶回來的賞賜，往淋不到雨水的地方放。

    祁染染聽見珠兒這句話，倒是後知後覺地感覺有些頭暈。

    但這時候跟陸瑾軒的對峙纔將將是個開始，不是她能柔弱、能倒下的時候。

    祁染染不想讓珠兒有多餘的擔心，這丫頭在看好自己的身體康健方面是個倔脾氣，若是知道了自己感覺有些不舒服，定然會把自己往祁府送。

    這樣可不行，會影響自己的計劃的。

    她便朝珠兒笑了笑，“沒有，不必擔憂。倒是你，身上淋溼了，可冷？”

    珠兒趕緊搖頭，心裏對自家小姐的擔憂卻半點沒減。

    剛剛小姐對著自己笑的時候，面色紅得依舊不怎麼正常，眼裏有些淚汪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熱了……

    “祁家大小姐，五皇子讓小姐進門去。”堂內迎出來一個小廝，對祁染染說話的態度不輕不重。

    他彷彿是知道了五皇子剛剛是蓄意懲戒這位祁家大小姐的，現在以為這祁家大小姐必然在何處得罪了自己的主子，受了厭惡，便也沒把這位主放在眼裏。

    一個做下人的，對小姐這個口氣說話？

    珠兒氣不過，“你！——”

    “珠兒，慎言！”祁染染呵斥一聲，在五皇子府不比在外頭，說話更要小心注意，若是被現在正在氣頭上的陸瑾軒抓到什麼把柄，保不準這珠兒今兒個都出不了這個府。

    珠兒聽祁染染的呵斥，噤了聲，低下頭不說話了。

    那小廝見這樣，更是沒把祁染染放在眼裏了，“進來吧。”

    他扭頭就想進門去，不料身後卻傳來了祁染染的聲音，“我這小丫鬟年紀小，說話沒個遮攔，得罪了五皇子府的人，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處。”

    小廝走了兩步，停下了，以為祁染染要跟他道歉呢，“行了行了，我主子——”

    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臉上先捱了祁染染一個巴掌。

    那小廝被打懵了，反應過來之後，直接怒火中燒，就聽祁染染繼續輕描淡寫地說道，“但是我不一樣，我好歹是祁府的大小姐，懲戒個像你這樣的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你猜猜？五皇子知道了你對來五皇子府的賓客就是這麼個態度，是會懲治我，還是懲治你？”

    這話直接給自己扣了一個大逆不道、陽奉陰違的大帽子！

    小廝有些害怕了，這下終於正眼瞧了一眼這位祁家大小姐。

    就是這一眼，他發現祁家大小姐不輸給自家主子的威嚴，心中悚然，徹底不敢再造次了。他可不想被告上一狀，直接被調出五皇子府。

    他顧不上捂住自己被扇出一個紅印子的臉，恭敬地對祁染染低下了頭，“祁家大姑娘，裡面請。”

    “如此，便帶路。”祁染染令下，面上的威嚴一分不減，連自家府中跟來的小廝們都感覺到了氣勢。

    他們的心中也有感慨，對自己主子的瞭解更深了，不免為自己感覺慶幸。

    大小姐是個雷厲風行的，要是自己做錯了事，恐怕早就被治理得服服帖帖了。小姐如今待自己和善寬容，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進門，祁染染其實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她估摸著自己可能在發熱，但她顧不上這麼多了。

    因為她已經看見了站在窗戶旁邊的陸瑾軒。

    “祁家大姑娘好是威風凜凜，退回皇家給予的賞賜是一，到本皇子府上掌摑了下人是二，”陸瑾軒故意這麼說，轉身直接跟祁染染對上，“瞧瞧，哪家的姑娘像你這樣目無尊長，不懂規矩？”

    祁染染不怵陸瑾軒，早在來黃昏時分來到五皇子府，她便預想過了跟陸瑾軒對話可能會出現的場景。

    “五皇子言重了。染染聽爹爹說，五皇子給予的賞賜是用於給小女子上次在宴席上受到的驚嚇賠罪的，那未免太過於貴重，染染不敢接受。”

    祁染染跟這位五皇子打太極呢，正溫和地說著話，她的話風突然變化了方向。

    “至於那被染染掌摑的下人，”她的眼神流轉，剛好捕捉到那個想逃走的小廝，“說來也確實是染染做的不對，這小廝多半是瞧見了小女子在門前空地上站著的這一遭全過程，誤會了五皇子要懲戒祁府的大小姐——”

    祁染染說到這裏，驀地笑了，“這誤會了五皇子，小女子嚇得呀，自然幫五皇子懲戒了這位不懂規矩的下人，染染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