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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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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顏面盡失

    祁安香死死地盯住那個馬伕,心中感覺無比的冤屈。

    自己再怎麼說,也是祁府的二小姐,是凌駕在下人們頭上的主子,讓一個低賤的馬伕給自己定罪,跟自己談條件,簡直奇恥大辱!

    祁安香心中覺得自己是一個受害者。

    卻忘了,自己對馬伕一家犯了多少惡。

    祁染染見那馬伕眼中雖然冒著憤怒的光,神態上卻能隱約看出還在猶豫,所以才張口幾次,都沒能發出什麼聲音。

    馬伕的妻子雖然手上滿是傷痕,懷中卻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不放手。這個苦命的女人,可能是爲了自己的孩子,不敢得罪上面的人,用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丈夫,好像是不想讓馬伕說話。

    祁染染明白馬伕一家這是在擔心什麼。

    無非是害怕自己按自己說的這麼做,會毀了祁府對僕役們的威懾力,毀了所謂的家和萬事興,毀了自己的安生日子,遭遇二房的報復。

    祁染染心中嘆息一聲,聲音變得更加溫和,彷彿是爲了不嚇著這一戶已經被命運碾壓的人家,“不必擔憂。”

    她轉而對祁老爺說話,祁老爺面色嚴肅,但可以看得出來已經基本平復下了內心的衝動,“爹爹,女兒覺得,這種事情本身已經不大光彩,若是此事再不處理好,傳了出去,祁府的風評便壞了。”

    祁染染知道自家爹爹將自己看得極重要,便將問題放大化,“祁府的風評壞了,豈止是損壞了我們府中的名聲,這下連我與妹妹的婚事都難以解決。”

    話音一落,祁老爺的眼神變了。

    是啊,若是這件事情未能妥善處理好,傳到外頭去,辱了祁家姑娘們的名聲,那可如何是好?

    祁安香心裏知道大事不好,焦急地用指甲直接在地上劃出了一道痕跡。

    “你不必擔憂,我祁府是個清明的地方,不會讓你與自己的家人蒙受了這麼大的冤屈,卻無處抒發。”祁老爺微微側過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裡看不見二房一家人。

    馬伕含著熱淚抬起頭,聽見這句話,輕輕在自己妻子的手背上拍了拍,將她的手拂下了,整個人帶著一種悲壯的意味開口了,“祁老爺,奴才知道自己作為奴才,是不該向主子們討要什麼的,但此事,奴才實在無法忍。”

    他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奴才希望二小姐能向奴才一家認錯,能受祁家家法。”

    這樣的條件依然是輕了。

    祁染染心中想,但也理解馬伕能說出這樣的要求,已經是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和力氣。

    她幫了馬伕一把,但決定權依然在馬伕手上。

    風聲灌進柴房裏,外頭好像要下雨了。圍在外面或是侍候,或是單單爲了看熱鬧的侍女、小廝們都感覺到了寒冷,也許是要入秋了吧?

    祁家家法,是許久不曾動用過了。

    祁老爺稍一猶豫,看見祁染染和那馬伕前後跪在自己面前,終究還是不忍心讓他們的希望落空。

    這樣的懲罰比起馬伕的妻子孩子受到的折磨,要輕鬆多了。

    祁老爺這麼想著,心中的糾結便也慢慢被壓下去了。

    “去,”他抬手喚來自己的貼身管家,讓那管家速速去大堂的位置取來實施家法需要的鞭子。

    那管家是個只聽命於祁老爺的,留著白色的鬍子,聽了主子的吩咐,便搖著鬍子跑出去了。

    祁安香臉煞白煞白,她感覺自己的腿都軟了,她伸手,卻是抖著的。

    祁家家法?

    自己從沒受過什麼皮肉之苦,怎麼捱得住那鞭子?

    祁安香將顫抖的手抬起來,握住二夫人的裙角,試圖讓自己的母親幫幫自己,求求情,“娘——”

    二夫人見自己女兒臉頰兩側已經明顯紅腫了,被祁二爺扇出來的紅印子在女兒白皙膚色的臉上顯得非常明顯且嚇人,心中不免心疼極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在這樣的場合下比自己能拿主意多了。

    她蹲下來,用從自己內襟抽出來的帕子輕輕擦了擦祁安香的臉頰,讓祁安香不由得尖叫一聲。

    “忍忍吧,”二夫人藉着這個檔口與自己的女兒耳語道。

    祁安香直接僵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從小疼愛自己的母親,很想問問她,明明是她告訴自己的主意,怎麼到最後卻讓自己一個人承擔後果呢?

    祁染染忽視那邊的情況,只是將馬伕扶起來,解開自己身上的披肩,遞給了那位渾身是傷的馬伕的妻子。

    “珠兒,來。”她喚道。

    珠兒上前來,看見馬伕一家的慘狀,不忍地將眼神挪到地上,不再敢看更多,“主子。”

    “去後廚取些孩子能吃的米糊來,”祁染染思考了一會兒,補充道,“還有女子能穿的保暖的衣物,要快。”

    珠兒明白這些小姐要求要來的東西都是給馬伕一家準備的,便快速地出去尋去了。

    那馬伕的妻子忍著自己抽噎的聲音至今,聽見祁染染對自己切切實實的關心,這下倒是再也忍不住心裏的委屈。她手裏還抱著自己的孩子,磕不了頭,便衝祁染染頻頻彎腰。

    “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

    祁染染用手勢制止了她繼續下去的道謝。她做這些事,只是爲了讓這戶人家能好好活下來而已,並不是爲了旁的什麼。

    “老爺,”那出門取動家法用的鞭子的貼身管家匆匆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很重的木盒子,盒子外頭是深淺不一的劃痕,看上去年曆已久。

    祁老爺心情複雜地接過盒子,從夾層中取出一隻鞭身算得上是粗的鞭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祁老爺嘆氣一聲,對著癱倒在門口的祁安香喚道。

    “過來。”

    祁安香嚇壞了,她假裝摔倒那次,想的是陷害祁染染,讓她捱上一頓家法,畢竟這用來實施家法的鞭子一看就是個頂疼痛的。如今這鞭子即將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怎麼能忍?

    她嚎啕大哭起來,哪還有什麼大小姐的樣子?

    妝花了,釵子也被剛剛祁二爺的巴掌打掉了,整個人狼狽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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