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祁染染在自己面前的緊張神色，祁老爺雖然感覺十分荒唐，但卻隱約覺得女兒的說辭並不像是完全虛假的。

    就看女兒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含著水的，彷彿是不著痕跡地想要尋求一份安慰。

    祁老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心依舊在劇烈跳動，他隱約明白了為什麼自家女兒剛剛要讓所有的僕役都避退出書房。

    若女兒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件事情真的問題重大。

    且不論祁染染的夢境是否真的能預言未來會發生的事，哪怕先不辨真偽，此事若是被皇城裏頭的那幾位知道了，怕是會惹來血光之災。

    怪力亂神，自古就是統治者最信奉，也是最避諱的部分。

    “此事，你可有對別人說過？”祁老爺的表情很是嚴肅，整個人彷彿緊繃着。

    祁染染看出爹爹滿身的緊張，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

    來爹爹的書房之前，祁染染是考慮過很多種跟爹爹說清楚緣由的理由的。

    除了夢境說，她甚至差點下定決心要告訴爹爹自己的重生秘密，但終究還是壓回去了這股衝動。

    這個秘密太敏感，若當真隔牆有耳，怕是會牽扯甚多。

    祁染染最終還是決定將這個秘密藏在自己心裏。

    “並無，爹爹。染染僅對爹爹說了。”祁染染是必須要借這個說法讓祁老爺相信大旱即將發生的，話間雖然說的是一半的謊言，但感情卻是真摯的。

    真真回憶起上輩子發生的所有的事，祁染染的情感到現在依然是無法平靜的。

    尤其，是想到祁府上下幾百口熟悉的面孔都葬送在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手裏，祁染染的報復之心就無法抑制。

    祁老爺點了點頭，依舊是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當確認這件事情真實存在。

    “不是爹爹不相信你，可是，染染，你要知道這等玄學之事，是從未發生過的。”祁老爺儘量將話說得委婉，畢竟他是能看出來自家女兒的眉眼之間是並無說謊的跡象的。

    那樣真摯。

    祁染染聽到這句話，心中也並不意外。

    畢竟這件事情，無論是誰，乍一聽見都不可能完全相信。

    就算是祁染染本人，若是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重生這樣玄乎之事，聽到別人對自己這樣的說辭，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懷疑的。

    祁老爺這樣的反應，已經是對自己很是相信的結果了。

    “爹爹，”祁染染真真是含了真情的在跟自家爹爹說話，看見祁老爺的臉上已經爬上的皺紋，以及發冠束縛著的白髮，心間的酸楚是忍也忍不住。

    再加上回想起上輩子，爹爹的死間接也與自己有關，祁染染真真是落下了淚水來。

    祁老爺看見祁染染臉上流下的淚痕，立刻嚇壞了，趕緊慌亂從自己的內襟中翻出自己的帕子，給祁染染擦淚，“莫哭，爹爹只是——只是——”

    祁染染將這句話打斷，她是不希望自己的情感被爹爹誤會成是被質疑後的難過的。

    “爹爹！你先聽女兒把話說完！”祁染染打斷祁老爺的話後，祁老爺顯得更加焦頭爛額了。

    “女兒從未覺得爹爹會直接相信染染，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玄機了，若是被別人透露出去，必然會引起各方的注意。”祁染染先是陳述了一番自己的擔憂，正正說到了祁老爺的心坎裡。

    祁老爺點點頭，祁染染接著說，“爹爹，女兒先前做夢，倒也夢見過幾個預言成真的內容，但都是小事，譬如爹爹明天可以會穿什麼樣的衣裳，或是明日向祖母請安的時候——”

    似乎是難以啟齒，祁染染停頓了一下，給祁老爺想象的空間，“請安的時候，祖母會訓斥我些什麼話……”

    祁老爺啞了嗓子，一下子感覺到了祁染染這番說話的不容易。

    能直接跟自己挑明母親和染染的關係不妥，倒也是頭一遭。

    正巧的是，祁老爺最近由於將二房分出祁府的事情，跟祁家祖母起了許多爭執，兩人現在的關係正是僵持的時候，更是能跟祁染染產生些共鳴的。

    這個時機，是祁染染來之前想好一定要抓住的。

    能產生共鳴，自家爹爹纔會更容易相信自己。

    “唉，爹爹知道這些日子裏，爹爹遷就了他人不少，委屈了你。但是老祖宗畢竟是你的祖母，該敬的，必須得敬著。祖母年歲已高，你能謙讓，就謙讓。”

    祁老爺苦口婆心地說道，祁染染知道時機已經成熟。

    祁染染直接往祁老爺跟前一跪，伴著那兩行往下流的眼淚，讓整個人顯得更加可憐，可信度也更高了，“爹爹！女兒知道爹爹心裏在想什麼。”

    “家族的情誼，染染豈敢忘記？爹爹從小便教育染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但也正因如此，二房才更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然的話，府中更會出大亂子！”

    祁老爺不可置否地點點頭，若不是如此，他也是不會將二房一家逐出祁府的。

    “也是出於為府中好的心思，染染今兒個纔會把這麼大的秘密告訴爹爹。”祁染染好像是下了非凡的決心一般，高高地揚起自己的頭來，“爹爹，夢境中告訴了我未來京城皇室爭權的走向和結果，也告訴了染染許多世家大族內部的陰私之事。”

    祁老爺心中聽到這句話，只覺整個人都涼了半截。

    自家女兒平日裏最是謹慎之人，幾乎是不會做這種陣仗的惡作劇的。

    如今竟然拿這等複雜和敏感之事做文章，那就只能是真的了。

    “你且小聲些！”祁老爺用氣聲訓斥祁染染，語氣非常著急的模樣。

    祁染染順著自家爹爹的意思佯裝抖了一下，隨後跟著用氣聲說道，“染染知道事關重大，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但是最近染染夢見六江城將鬧水災。”

    “此事將事關我們祁府上下的利益，染染不得不大著膽子來找爹爹傾訴。”

    北江城將鬧水災？

    祁老爺是個經商的箇中好手，聽到這樣的訊息，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在盤算接下來的日子自己應該怎麼調整自己手頭的那些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