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昨日，自己站在大小姐身邊，那北郊鋪子負責上傳下達的小廝傳回訊息。

    說是淨丘寺小和尚一家，已經不再住在小和尚所描述的那個地方了。

    至於是去了何處，現在還無法找到真正的走向。

    至於小和尚口中，那個住在他家隔壁的老瘸腿，已經於幾日前剛剛去世了。

    去世的時候似乎很是孤單，周圍沒有一個人，連屍首都是定期來這裏討債的人發現的。在這一點上，倒是要感謝那些個來討債的，不然等到再過幾天，這老漢的屍首都要爛了。

    祁染染當時聽完這些事情後，表情是很意外的。

    她原先以為，幫扶一把小和尚的親生姐姐只是一樁小事，頂多是需要自己盡一筆財，花些心力好好安頓一番小和尚的親生姐姐。

    卻沒想到牽扯出了一樁命案。

    祁染染吩咐手下人接著往下查，儘快發現小和尚一家的動向，回來稟報。

    珠兒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敲鐘的小和尚的臉，小小的，圓圓的樣子，年歲才這麼小，就經歷了這些個陰私之事，也是可憐見兒的。

    還好遇見了自家小姐這樣的人物，能替小和尚主持公道。

    正想著，祁染染和僕役等人已經來到了祁老爺的書房。

    祁老爺的書房是個機密的地方，但卻是幾乎不對祁染染設防的，門口站著的侍衛中幾乎沒有敢攔她的。

    更不用說，今兒個門口打頭的侍衛還是吳全。

    祁染染看見吳全，心裏沒什麼波動，只是將自己看向他的眼神輕飄飄地收回了。

    倒是吳全，被祁染染的這一眼看得不上不下的，抓心撓肝之間回憶起淨丘寺上，祁染染告訴自己有人要害她，自己卻不相信，甚至是質疑。

    最後害得大小姐真的被人藥暈……

    因為這件事情，祁老爺都隱隱約約疏遠了吳全。

    “大小姐。”吳全硬著頭皮迎上來，“老爺正在屋中整理賬本，小的已經吩咐人進去通報一聲了，且在此處稍作等待。”

    祁染染作勢應了一聲。

    兩方無話，尷尬在空氣中穿梭。

    吳全慚愧又後悔，正想跟祁染染懺悔自己當時的不是，就聽見裡頭祁老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來，“我兒，進來！”

    祁染染聽見自家爹爹這樣親切的聲音，眉眼之間都鬆快了不少，只覺得終於是不需要像在外頭一樣，一直繃緊著自己的神經了。

    她款款走進書房，連著最後一片裙角都離開了吳全的視線。

    吳全有些頹唐，感覺若是自己想要大小姐替自己在老爺面前美言幾句，怕是痴心妄想之舉了。

    搖搖頭，吳全還是老老實實站到了自己該守著的位置。

    祁染染進屋，迎面看見的就是祁老爺正拿著一個算盤，眼睛盯著他面前的桌面上的一沓賬單。

    聽見腳步聲離自己所坐的位置越來越近，祁老爺是能認出這陣腳步聲是自家乖女兒的。

    他便抬眼，“怎麼？今兒個這麼早，就想到來爹爹這裏請安了？”

    打趣的語氣，總歸房中又沒有外人，祁染染和祁老爺的語氣神態都是極度放鬆的。

    “染染什麼時候不趕著來爹爹這裏請安了？”祁染染調皮地眨眨眼睛。

    這副模樣要是被那些個以為大小姐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個性的僕役們看見了，怕是要驚掉下巴。

    但祁老爺是個寵女兒的。

    他知道自家女兒在外頭是個絕不服輸的硬脾氣，但在自己面前，女兒卻總是像沒長大的孩子的一樣，什麼小脾氣都是能在自己面前表現的。

    祁老爺樂在其中。

    他巴不得自家的女兒在自己這裏能撒嬌一輩子！

    輕笑了一陣，祁老爺聽出了祁染染今兒個的說話的嘴甜，知道她肯定又是有了什麼鬼點子準備告訴自己，也不拖沓，直接問道，“你這張嘴，我這個做爹爹的可是最瞭解的。”

    “說吧，又有什麼事兒，要找爹爹幫忙了？”

    祁染染也隨著笑起來，整個人通身的散漫也順勢收斂了個乾淨，看著面前自家爹爹的臉，她更是堅定了。

    一定不能讓爹爹一生奮鬥的家產，落在陸謹軒那個沒心肝的東西身上。

    祁老爺看見祁染染的眼神中難以言狀的複雜，心中起了一種微妙的感覺，彷彿這個女兒已經超脫於塵世之外了一般。

    心頭涌上一陣心慌，祁老爺情不自禁站起來了。

    這舉動倒是嚇了祁染染一跳，“爹爹？”

    “哦，無事。”祁老爺被祁染染這一喚，找回了清醒，勉強將心中那股子微妙壓下去了。

    “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祁老爺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乾咳了兩聲問道。

    祁染染卻是注意到，書房中尚有幾個沒有退出去的僕役，怕是不妥。

    用眼神示意自家爹爹退避眾人，祁老爺雖說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你也出去。”祁染染側身對珠兒吩咐道。

    等到珠兒也退出書房，並帶上了門之後，整個書房內就只剩下了祁染染和祁老爺父女二人。

    在祁老爺的印象了，這個女兒似乎從未退避眾人對自己說事，這下他緊張起來了。

    正是說此事的最好時機，祁染染紅唇輕啟，“爹爹，染染不知這麼說，會不會引起爹爹的恐慌，但染染必須要告訴爹爹。”

    “什麼？”祁老爺心中的不安被推向了頂峰。

    祁染染頓了頓，隨後用一種很是害怕的語氣說道，“女兒從一週以前開始，就在每日入睡後陸陸續續夢見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女兒知道此事很玄妙，但夢境和現實是相照應的，女兒夢見的事情，也都成了現實。”

    “如之前祁安香會在淨丘寺對女兒下藥，女兒能這麼順利地抓到證據，就是因為女兒在夢中已經目睹了一遍。”

    用這個事件，說服祁老爺，這是祁染染引出六江城水災的嚴重性的開始。

    祁老爺心裏的感覺已經是無法形容了，他努力從口中發出兩個字的音，“荒唐！”

    “爹爹，你要相信女兒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