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的不敢！”小廝直接服軟求饒，倒是看得站著的祁染染有些意外。

    她真真是沒有針對這個小廝的意思，畢竟就算真的是祁家祖母已經起早，但卻不想讓自己進自己院中的大門，這個小廝作為一個下人而已，又有什麼決定的權力呢？

    不過是祁家祖母表達自己意願的工具罷了。

    祁染染嘆息一聲，垂眸，從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小廝跪倒後的後腦勺，雖說看不見面部，但還是可以看到小廝滿身的緊張和害怕的。

    因為這個小廝的身子在明顯的顫抖。

    祁染染納悶了，難道是自己長了一臉的兇相，才讓祁府中的僕役們最近越來越害怕自己？

    “快起來，我家小姐沒有你心裏想的那個意思。”珠兒看旁邊站著的自家主子面部表情的變化，大概能猜出祁染染心裏是怎麼想的，於是便代替祁染染說了這句話。

    祁染染放平剛剛皺起的眉毛，差點沒端住的自己的大小姐的威嚴，這下終於找回了一點兒。

    那小廝還不相信呢，偷偷抬眼看了祁染染一眼。

    這一眼，讓祁染染真的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納悶了。

    她直接俯身拍了拍這個被自己嚇著的小廝，儘量放柔了自己的聲音，幾乎是跟他挑明瞭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也知道你不是個能主事的，不必擔心。”

    小廝依舊是垂著頭的，但聽完這句話，身子已經不再顫抖了。

    “這桂花酥，我剛剛說讓你分給你熟悉的人，讓你跟他們分食了，也沒有別的深意，只是我那好祖母，怕是素來不喜桂花酥中的甜味的，我今兒倒是忘了這茬了。”

    祁染染說完這話，一旁的珠兒從身後跟著的小丫鬟手上接過一方托盤，托盤上盛放的就是祁染染吩咐小雯一早送來的，剛剛出爐的還正熱乎的桂花酥。

    小廝跪在地上，這時倒是還有精力腹誹一句，這大小姐真是嘴上不饒人，這句話表面是在責怪自己忘記了老祖宗素日的口味取向，但其實老祖宗最喜歡吃的就是桂花酥。

    大小姐這是在暗中諷刺老祖宗依舊心中只有離去的二房！

    想到這裏，小廝的注意力已經在終於出現真容的桂花酥上了。

    現在若是將這桂花酥輕輕咬上一口，必定是外酥裡軟，香噴難當的。

    在珠兒將這一大盤桂花酥直接塞進自己懷裏的時候，小廝很沒出息地嚥了一大口唾沫。

    等反應過來了，小廝還哆嗦了一下，準備還回來。

    這歸還的動作，自然是被珠兒摁回去了，“我們家小姐吩咐了讓你拿著，你拿著就是。”

    “這——”

    小廝覺得手上抱著的不是托盤和糕點，而是一份燙手山芋。

    “行了，你拿著吧。”祁染染已經無意在祁家祖母的院子門口繼續站著，便準備離開，離開前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小廝覺得有些暗流涌動。

    “爹爹說了，六江城近日鬧暴雨水災，各院中有財餘豐盈的部分，都拿出去支援賑災，等到祖母起早了，你便順便通傳祖母一聲。”

    說完，祁染染便拂袖走了。

    只留下那小廝一個人跪在原地，傻傻的樣子，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六江城，是距離江南一帶最近的一個小城，裡頭百姓的生活本就艱辛，全靠勞作為生，小廝就是從六江城中偷偷溜進江南一帶，才能混到口飯吃的。

    如今聽到這個訊息，小廝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家人，心裏慌了神，趕忙跑進堂中去了。

    祁染染和珠兒等一行下人走在去祁老爺書房的路上，珠兒心中是不解的，怎的剛剛小姐跟小廝竟說起了六江城水災的訊息？

    這訊息，分明從未聽祁老爺說起過。

    就連江南街道上的流言都沒有提及過六江城的近況，大小姐是怎麼知道的？

    “小姐，現在去老爺的書房，可要吩咐小雯備茶？”珠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祁染染知道這丫頭現在學會了拐彎抹角地說話，這話問的，哪是詢問自己需不需要讓小雯準備熱茶，這其實是在問剛剛自己說出口的水災的訊息。

    六江城暴雨水災。

    祁染染眸光微動，只要想起這件事，她眼前就能直接浮現出上輩子的這個時候，明明還是跟這輩子一樣的祥和繁榮模樣，但再過大約一週，六江城的大旱就瞞不住了。

    水災，就意味著暴民和難民的出現。

    首當其衝的，便是江南一帶。

    由於六江城距離江南最近，兩地的富庶程度又是大不相同的，六江城的百姓對江南人家本就有不滿的嫉妒心思。

    上輩子，水災後六江城的難民大批涌入江南一帶，祁家作為江南一帶最是出名的商戶，雖是好心出手幫助朝廷賑災了，但拿出的部分卻依舊是不敵難民們吃食的需要。

    最後難民們由於食不果腹，直接衝入祁府，大鬧不息。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朝廷竟給了祁府一個賑災不利的罪名，暴力征收了祁府的大半家產，那間現在歸屬於祁染染的北郊鋪子，就是被徵收的其中之一。

    這輩子，祁染染絕對不會讓這件事再次重演了。

    這輩子，災要賑，祁府也不應當做了好事，卻還被倒打一耙。

    心中有了規劃，祁染染給珠兒解惑，“六江城一事，你且先爛在肚子裡，這是個還未公開的訊息，若是現在傳播出去了，怕是會引起江南與六江城交界人家的恐慌。”

    珠兒點點頭，很是謹慎，知道小姐這是在提醒自己管住嘴，不要將秘密洩露出去。

    祁染染見珠兒點頭了，這才接著說下去，“這事並非是爹爹告訴我的，而是北郊鋪子中我安插的探子從邊界探察到的訊息。”

    探子？

    小姐在北郊鋪子安插了探子？

    珠兒有些一頭霧水，但終究是諾諾地應聲了。

    小姐有自己的打算，自己這個做下人的，能管好自己就是對小姐最大的回報了！

    說起探子，珠兒就想起了昨日，從北郊鋪子那處傳回的訊息，那淨丘寺小和尚一家的蹤跡，終於是被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