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只在她一念之間
送走了寒香,初佑康急忙跑回來,一進門就看見滿地的碎瓷片和倒掉的博古架,嚇了一跳。
“母親!母親!”初佑康連忙找她,終於在散落的珠簾後面看到了人影。
蕭瑤華倚著窗,那些用來演戲的碎頭髮徹底凌亂下來,遮著她的半邊臉。
初佑康見她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心裏的大石頭已經放了不少,緊著走來:“母親,既然是太子傳的話,那就不一定是真的,也許父親可以……”
“不要想了。”蕭瑤華氣息奄奄,“太子若不是有著十足的把握,不會特地來演給我們看。初月晚身邊的人替他來傳話,你以為初月晚本人會不知情?”
初佑康不知所措。
“看來這次初月晚也已經放棄我們了。”蕭瑤華苦笑,“她終於把那副偽善的面具揭下來了,哈哈哈哈。”
“母親,我們還可以想想辦法。”初佑康竭力想安慰她,可是到嘴邊只有這些無用的話。
蕭瑤華搖頭:“我們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初佑康沒想到真的還有辦法,可她這樣說,只讓初佑康感到了恐懼。
“現在初永望是把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了。”蕭瑤華抬起頭,充血的眼睛十分駭人,“無論我們做不做,寒香一從這裏出去,你以為初永望就不會繼續讓別人假裝帶著我們的話去找你舅舅?”
“可是我們什麼都沒說,即便她去了,舅舅們也不會信的。”
“你舅舅們不信,皇上信了,那又有何用?”
初佑康被她嚇到不敢吱聲,蕭瑤華拉住他的手,低頭絞盡腦汁地思考初永望會繼續做些什麼,每想一步她便更覺緊迫。
寒香斷不敢剛出去就轉頭去定南公府見蕭敬,她一定需要先去摩天塔,確保在別人眼裏自己是清清白白初月晚派來的人,而等去了摩天塔,她也不可以立刻回宮中或是去東宮。
皇上現在一定會派人盯著她的行動,確保她不會傳遞訊息,太子也不會讓她去傳遞訊息,因為太子也擔心自己被認為是爲了初永年往來走動。
所以,寒香一定是要先回初月晚的身邊,初月晚寫信送回宮中,或是親自回宮中告知初永望寒香的任務完成,初永望買通定南公府或肅親王府曾經的爪牙,上定南公府拜會,並給蕭家軍傳遞訊息。
這個流程並不會長,叛徒一定已經收買好了,初月晚的信也會在入夜之前到達東宮。
但是今日的定南公府,一定不會有任何外人突然造訪。
留給肅親王府和蕭家軍自保的時間,只有一夜。
初佑康的手被抓得麻木,一動也不敢動。
他最怕看到母親這樣的神情,一定意味著她在謀劃什麼驚天動地又無比緊急的大事。
“康兒。”蕭瑤華抬頭,“你……你今夜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帶一些鋤頭鏟子什麼的……你還記得那口井嗎?”
初佑康毛骨悚然:“母親,那口井不是已經封住了嗎?”
“封住了,只是爲了讓那邊過來的人不會發現,不是完全通不開的。”蕭瑤華眼神越來越鋒利。
“可是我們不能從那裏離開,若是肅親王府的人少了,皇上一定會察覺……”
“傻孩子,我們不逃。”
蕭瑤華鬆開手,搖搖晃晃地重新站穩,理了理自己的頭髮:“你只管挖開,等我回來,我要去見你舅舅。”
……
寒香快馬加鞭地回了摩天塔,立即上樓去見初月晚。
“小殿下,太子殿下交代的話,都說過了。”她過來跪在初月晚面前覆命。
初月晚今日主持了一次請香會,正在拆卸複雜的頭飾,看她安然歸來便放了心。
“瞧瞧這妮子,倒像個斥候似的了。”芙蕖一邊給初月晚整理妝容,一邊打趣她。
“我倒想做個斥候呢。”寒香也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有什麼不好?”
“那你不如問問應順,願不願意多你一個分憂的。”芙蕖繼續逗她。
初月晚讓她們說笑了,扭頭道:“寒香確實有這個才能,不過,今日二皇嫂和阿康他們怎麼樣?”
寒香嘆口氣:“奴婢已經盡力不帶個人感情了,可是蕭瑤華那女人實在是擺了一張讓人不開心的哭喪臉,於是沒有太客氣。”
“二皇兄不在,她憂心也是正常的。”初月晚道,“你可不是把禮數都丟盡了吧?”
“那倒也沒有,就是太子殿下讓交代的話實在是沒法客套。”寒香昂首挺胸地說。
“你還頂嘴。”芙蕖說她。
初月晚想想,太子哥哥讓交代的事自己都聽著,也知道這樣的話必定是要有些氣勢地說出來才能唬人,可是想到阿康無辜受到這樣的驚嚇,還是難過。
“他們如何反應?”初月晚語氣落下來。
“嚇得半死。”寒香聲情並茂,“不過在奴婢說到蕭家軍的時候,蕭瑤華倒是很快就把關係撇清了,他們既然出不去,也不可能會反悔,想來不會出事的。奴婢啊,雖不喜歡蕭瑤華,可是世子殿下和那麼多無辜的女人孩子還在,奴婢也不忍心看著他們受牽連。”
“真這樣就好。”初月晚點點頭。
芙蕖為她打點好了日常的妝麵,換好了衣裳,初月晚便站起來走向寒香。
“我想也是,二皇嫂無論多大的野心,都不會相信我們,把任何大逆不道的話交給我們去傳。”初月晚說,“她聰慧又狡猾,必定是連威脅的話也不會說一句,可是此事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殿下的意思是……”寒香不懂了。
“她出不去,我總覺得不是那麼保準。”初月晚低頭自語,“事實上,二皇嫂最好的選擇就應該是與蕭家軍割席,只等到我去將肅親王府善後接濟便是,可是我心裏總是不踏實。”
“小殿下這次不是直覺。”芙蕖點破她的心思,“是出於對蕭氏的瞭解。”
初月晚麵露愁容。
太子哥哥的試探,也是這個意思。
他自然知道,如果這次放了那麼多話給蕭瑤華,那麼蕭瑤華必定會認為初永年已經沒有翻身的可能,並且蕭家軍也已經成了皇上的眼中釘。她如果想要肅親王府裡的人繼續存活,那麼她就必須作出一副和初永年一起完全不知道也不關心外界事態的模樣來。
以此徹底和蕭家軍劃清界限,不論蕭家軍今後出事也好不出事也罷,都和肅親王府無關。
這樣,也給了初月晚介入的機會。
可是若蕭瑤華還是從前的那個蕭瑤華,那麼她必不會坐以待斃。
等待被拯救?她不會相信的。
她即便可以放下自己的尊嚴和骨氣讓和他人達成條件,也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敵人拿捏,如此很簡單,她不敢。
若是初月晚反悔了,失誤了,錯過了,那麼她就會徹底地走投無路。
她寧可相信自己來救自己最寶貴的兒子初佑康,也不會把他的生死交給聲稱有情分的初月晚。
所以她,更可能表面上演出與蕭家軍割裂的決絕,給自己和肅親王府留一條後路,而私底下做她最壞的打算。
太子哥哥此番賭的,就是她這一念之間。
初月晚想得心堵,低低地深呼吸。
目前不可能再進一次肅親王府了,任何可能都會在這一夜之後見分曉。
難道自己也……只能一賭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