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塔的事務越到了年關越繁重，初月晚從來了一直安排各種大事小情，估計是沒有時間去雲家吃棗糕了，就讓應順稍了個信兒給輔國公府。

    結果到了晚膳的時候，雲府的人提了個籃子過來，說馳俊侯給公主殿下送了棗糕。

    一直在努力處理公務的初月晚頓時委屈得哭了。

    “裕寧食言了！裕寧是個壞人！嗚嗚嗚嗚……”

    “裕寧居然像父皇那樣子只給了承諾卻不好好兌現！”

    “小舅舅會討厭裕寧的嗚……”

    關憲在旁邊給她遞手帕，一邊手忙腳亂地哄：“公主殿下莫傷心，馳俊侯哪能小心眼到這樣！不會討厭的！一定不會的！”

    初月晚抹完眼淚繼續看摩天塔的日程安排，看著看著又抹抹眼淚。

    “公主殿下，吃點棗糕再看吧。”關憲幫她從籃子裡拿了一個出來。

    初月晚癟癟嘴，接過來小小地咬了一口。

    關憲苦笑。

    這小公主還挺可愛的，拿點吃的就能哄好。

    “關將軍，你看裕寧會覺得裕寧是小孩子嗎？”初月晚邊吃邊問他。

    “啊這個……您就是小孩子呀。”關憲不怎麼會說謊。

    初月晚伸出手看看，這肉乎乎的還沒什麼變化。

    天啊，自己是怎麼在兩年之內長成前世那副樣子的？

    能不能長快一點？

    前世小舅舅在塞北看不到人，倒還沒有那麼怕他跑了，可是如今就在眼跟前，居然天天怕他不是自己的了！

    “關將軍，你有喜歡的姑娘嗎？”初月晚問他。

    “沒有。”關憲很坦誠地搖頭。

    “為什麼會沒有呢？是沒遇到合適的嗎？”

    “我喜歡打仗，不喜歡女孩子。”關憲笑著說。

    初月晚：“？”

    居然還有人喜歡打仗？

    “關將軍為什麼喜歡打仗？”初月晚忍不住問。

    “因為……因為，海上的風光很棒。”關憲一本正經地思索著說，“水師浩浩蕩蕩追逐敵軍，他們四散而逃，我們乘風破浪！多威風啊。”

    初月晚想象不出那樣的壯景，卻能從他的話語裡聽出來他的意氣風發。

    “殺敵破陣，漫山遍野的大刀揮舞，也是叫人一想起來就熱血沸騰。”關憲說的時候眼睛都在亮。

    初月晚有些不明白，其他行軍作戰的人，尤其是做到將軍的，很少眼睛裏會有這種神色。

    小舅舅那樣的，提及漠北總是有種蒼涼之感。賈若將軍也沉穩持重，目光總是冰冷的。

    難道南海的仗，打起來有些不一樣麼？

    “關將軍對戰場上的死傷如何看呢？”初月晚接著好奇地問。

    “是戰爭總有死傷的。”關憲並沒有任何傷感，“雖說一起生活的人會突然離開，但是，他們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靈啊，驍勇的戰士，無論死得多慘，都是死得其所。”

    初月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關憲說罷，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初月晚：“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帶公主殿下去見見南海的風光，那海藍得，像緞子一樣。”

    初月晚被他說動了：“好……”

    她忽然覺得不大好了。

    “嗯，若有機會的話。”初月晚笑笑。

    ……

    晚上初月晚就住在摩天塔了，關憲被安排在她旁邊的屋子裏繼續執行守備的任務，不過這邊也有其他侍衛守著，也不必關憲時時刻刻盯防。

    初月晚泡在自己房中的小池子裡，芙蕖給她清洗著身體，寒香幫忙鋪床。

    從前服侍的人都已經不在了，芙蕖的手搭在身上的時候，初月晚第一反應仍是鬆苓。

    鬆苓……

    今生仍是沒有救得了她。

    初月晚好些心事，煩悶地撩著水花。

    “小殿下今日怎忽然就不高興了？”寒香聽見她撩水聲很急，回頭笑著問。

    這話也就她敢問，芙蕖知道也沒好意思說，不禁朝她皺了皺鼻子。

    初月晚悶悶地說：“太子哥哥叫我多選選，不要只盯著小舅舅。”

    “哈哈哈。”寒香爽快地笑出聲來，“小殿下，這不是好事麼？為什麼反而生氣呢？”

    “你也這樣說！”初月晚用水灑她，“人家纔不要做朝三暮四的負心漢。”

    寒香捂著肚子笑得更厲害了。

    “別笑了，這麼沒規矩。”芙蕖調侃她，一面給初月晚理著頭髮，“小殿下，太子殿下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作為兄長，希望你能夠不後悔罷了。”

    “晚晚都有小舅舅了，怎麼可能會後悔呢？”初月晚不信。

    “畢竟人是會長大的，長大了，人也是會變的。”芙蕖道，“就算不變，也要等到了那個時候才知，如今是不能打包票的。”

    初月晚抬頭不解地看著她：“我若是變了，小舅舅會傷心的，爲了小舅舅不傷心，我也不會變的。”

    芙蕖舀起水來給她清洗著，一面說道：“小殿下，人若變了，是不會在乎旁人傷不傷心的。”

    初月晚一時黯然。

    “那我希望小舅舅會變。”她輕聲說，“那樣，他就不用在乎晚晚傷不傷心，只去做自己願意做的選擇就好了。”

    芙蕖嘆了口氣。

    寒香那邊鋪好了床，跑過來蹲在她面前：“小殿下，你成日裏就念叨著馳俊侯馳俊侯的，我可只見過沒在一起的人害相思，怎的就在眼前卻要為伊消得人憔悴呢？”

    “還不是因為父皇。”初月晚撇撇嘴，“父皇總是既想要這個，又想要那個，折騰來折騰去，總是拖著。不過也不能都怪父皇，父皇也是爲了我好。”

    “既然皇上爲了小殿下好，小殿下能夠理解，那麼太子殿下，也不該平白受小殿下的氣呀。”芙蕖說。

    “我也沒有那麼那麼生太子哥哥的氣，只是他這些話，說得人真心裏不舒服。”初月晚皺皺眉，“也不知太子哥哥怎的了，我覺得他對葳蕤……”

    演出來的，也演得太像了。

    而且還有了孩子……

    二皇兄怎麼辦？

    可是好像，太子哥哥也沒做錯什麼，二皇兄還有那麼多孩子呢，誰還不能有個孩子了。

    哎呀，太複雜了。

    初月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原來什麼也不懂的傻孩子時候，想不通他們在做什麼，只覺得全都是可怕的陰謀。

    “那……那父皇的意思是，”初月晚睜大眼睛看著她們，“讓晚晚也選個三宮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