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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刑部大牢見故人

    刑部,雖然熟悉,對於初月晚而言卻是個碰也碰不得的機關。

    從前她就知道,這個地方的長官刑部尚書是傾向於二皇子一派的人,雖大理寺與其共同處理了大皋朝大部分的刑獄與審查,二者卻是涇渭分明。其中的人際關係,更是複雜到難以一時捋清。

    初月晚來的時候,尚書大人不在,侍郎徐聞接見了她。

    “公主殿下出示令牌,便會被視作皇上的默許。”徐聞對她的到來表示了順從,“不過,公主殿下的任何言行舉止,都需要記錄下來,回稟皇上。”

    初月晚知道自己有些話到底是不能給父皇知道的,但是此時她沒有反駁,而是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

    “徐大人。”初月晚和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向牢房走,“聽聞從前皇親貴戚有罪,大多是在其府上懲罰,自古也有,刑不上大夫之說,刑部行事,會不會因此受到某些輿論的干涉?”

    “公主殿下,能左右刑部行事的,只有皇上。”徐聞道,“雖說有時會有人對判罰不滿,那便上奏重新覈查,大理寺自然會負責的,到時候如何處置,依然是看最終的判決,刑部已經施加的刑罰並不會被追責。”

    相比起大理寺的毛八千,這位侍郎是個健談的,主動與初月晚說道:“若是公主殿下聽說過的案子夠多,便會知道這世上總有難平之事,有時候,正義就是會遲來的。”

    初月晚沒有表達自己的想法。

    去往牢房的路令她有些意外,經過了一處小院子,陽光明媚。

    她不禁想起大理寺和徵事院的陰冷,總覺得奇怪得很。

    “徐大人,為何這裏還有風景宜人的小院?”初月晚不解。

    “這邊是依照傳統,給一些特殊的大人專門佈置的。”徐聞解釋,“有時候,還會帶這些大人出來轉一轉,見見太陽。不過,那得是他們將要出獄,或是……臨終時吧。”

    初月晚忽然感覺到這陽光下的冷酷了。

    “六皇兄和八皇姐就關在這邊麼?”初月晚問。

    “公主殿下明察,孝親王與八公主就在這裏。”

    徐聞說著給差役使了眼色,進入牢房的門被開啟,這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木頭門扉,裡面鋪著石磚,是一間穿堂。

    “公主殿下是想先見孝親王,還是先見八公主?”徐聞請示。

    孝親王是一直關在這裏的,而老八則是後來從大理寺轉進了刑部大牢,不知初永年花了什麼手段把她弄了進來。

    初月晚想了想道:“父皇都沒有說過不準人見他們麼?”

    徐聞微笑著說:“皇上只說了,見令牌就準。”

    初月晚心想,莫不是父皇早就知道自己遲早要來見他們的。

    “那有勞徐大人陪同,裕寧想先見八皇姐。”初月晚道。

    “誒,公主殿下這邊請。”徐聞起手示意,闊步為她引導。

    來之前,初月晚特地問過初永望,擅自進入刑部大牢會不會太過張揚,這邊既然尚書都是二皇兄的人,那麼次級長官,以及下屬的其他臣僚,多半也是站隊在二皇兄一邊的。

    不過初永望讓她不要介意,只說:“你越是光明正大,他越拿你無可奈何。”

    於是現在,初月晚來了。

    雖然有些迷茫,但並沒有膽怯。

    她要見這兩個人,也的的確確能找出些理由。

    從穿堂進去,又走了幾個迂迴曲折的小道,終於來到一處荒涼的庭院,院中站著許多帶刀守衛,房門緊鎖。

    這邊的環境倒是比大理寺,還有前世的徵事院要好一些。

    徐聞叫人開了門,在門口朝裡面說:“八公主,裕寧公主殿下來見您了。”

    裡面先走出來了一個身著布衣的英挺女子,對著他們行了禮。

    初月晚認出這是八皇姐身邊的護衛成嫿。

    “公主殿下,八姑娘在裡面等您了。”成嫿說道。

    初月晚一愣,纔想起來父皇曾說要把八皇姐變為庶民,現在貶黜還沒落實,她竟然已經自認為平民的身份了。

    徐聞卻已經習以為常,請初月晚先一步,他在後麵跟著。

    初月晚進屋一瞧,發現這件屋子很小很小,比起宮中一個普通的庫房都不如,裡面的陳設也很簡單,不過是一張桌子,一個盆,一張架子床罷了。

    臨近入冬的天氣,還沒有生火盆,屋裏本就不見陽光,更是冷得人難受了。

    她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半躺在床上,連忙走過來:“八皇姐!”

    “咳咳,不要再這麼叫我。”初淺夕說著,臉色灰白,“我可受不起。”

    “一時改口也難,八皇姐姑且讓我這麼叫著吧。”初月晚坐在床邊,“八皇姐怎的一臉病容?成嫿,八殿下哪裏不舒服?”

    “回裕寧公主,我們姑娘染了風寒,公主殿下還是不要離得太近為好。”成嫿急忙走來站在初淺夕身邊,扶著她坐穩。

    初月晚沒有動,只是道:“這次我來,是爲着看看八皇姐近況,預備求父皇還八皇姐自由身的。”

    “父皇的脾氣,出爾反爾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初淺夕並不介意在場還有其他人,直白地說道,“我早已放棄了離開這兒,這副模樣,想必就算是離了這牢籠和京城,在外面也是一樣的。”

    “八皇姐何必如此?我知你不信任我,對我說的事不抱希望也是有情可原。但我所知的八皇姐,卻是不會自暴自棄的。”初月晚道。

    “怎麼的?太子又動了心思?”初淺夕猜到了她的目的,“我不會再為你們做一次證。不論這次你們準備好了,還是沒有準備好,我都不會再蹚這一趟泥潭。”

    “八皇姐,你當真不願再為自己搏一搏了?”初月晚問。

    “搏一搏?”初淺夕冷笑,“我早已為自己搏了許多次,哪一次有了結果?”

    初月晚垂目靜了一會兒,道:“那麼,我再問八皇姐一件事。八皇姐回答不回答,都沒有關係的。”

    初淺夕不安地瞥著地上,徐聞的那雙腳。

    她不敢讓徐聞看見自己的眼神。

    “如今嶽清歡罪證已定。”初月晚道,“八皇姐對這個人,可有什麼樣的印象?”

    這個問題,初淺夕不敢隨便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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