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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 登上摩天塔之頂

    初月晚沒有回答他,轉身爬上渾天儀的基座。

    嶽清歡平靜的眉宇瞬間斂緊,清雅的面容變得近乎猙獰。

    “裕寧!”嶽清歡喚她。

    初月晚不聽,只管抓著冰冷的銅件往上攀爬,渾天儀一重又一重的銅環在她的動作中微微晃動,初月晚爬到支撐渾天儀的一條銅柱頂端,坐在龍頭上作片刻喘息。

    她將目光轉向旁側塔頂最高的一層閣子,漆金的尖頂在月光臨照下無比璀璨閃耀。那光芒甚至在塔頂籠罩上了一層濛濛的輝光,反射在渾天儀巨大的銅球上。

    銅球照亮了初月晚的白衣裙。

    嶽清歡恍然懂了她的目的。

    “下來。”他話音中再無溫情,喝令般的再次企圖說動初月晚。

    初月晚沒有動,但也絕不下去。

    她仍在看著前方寬闊的銅環,彷彿可以踏上去,但是她知道,縱然這龐然大物只有在天相變化地震搖動之時纔會大幅度的擺動,但若一整個人掛了上去,也是會像車軸一般滾動的。

    渾天儀,高佇在金頂上,銅環半邊近乎伸出天頂之外,這一轉,不知會不會被甩出高塔。

    閃著月光的銅環光潔照人,初月晚伸出手摸了一下,掌中冷汗讓它更滑了。

    嶽清歡急忙趕到渾天儀前:“裕寧,你做不到的,下來!”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做不到?”初月晚再次望向前方,對自己說著。

    塔頂金閣裡傳來急促的腳步,鬆苓跟了出來,見初月晚爬上了渾天儀,驚出一身冷汗。

    “大國師!”鬆苓急忙衝到前面來阻攔嶽清歡,“您沒有必要把公主殿下逼到這個份上!她已經走投無路了,不會再有威脅了!”

    “為何攔我,”嶽清歡凝視著初月晚,“把她帶下來。”

    鬆苓愣了一下,轉身看著高聳的渾天儀。

    這麼大的風,就算是武功再高強的人都不一定敢在上面動作。

    她看著紛亂的銅環,不知道登上哪一個纔不會因銅環之間的相互作用把初月晚從上面給蕩下來,更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踏錯了地方導致兩枚銅環合併,將初月晚夾成兩半。

    “大國師,我……我做不到。”鬆苓驚慌。

    “我告訴你爬哪一個環。”嶽清歡雙目緊盯初月晚的位置。

    初月晚看到他的眼神,僵住不敢亂動。

    師父是知道自己會怎樣走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

    這是他看守了幾十年的渾天儀,每一條銅環之間的關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鬆苓戰戰兢兢地重新嘗試靠近渾天儀。

    “公主殿下,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上去,不要動。”鬆苓的話音在發抖。

    “不要過來。”初月晚道,“鬆苓,若你相信我,就不要過來。”

    鬆苓杵在狂風裏不知所措。

    “鬆苓。”嶽清歡道,“你在等什麼?”

    鬆苓緩緩轉過來,望著他:“大國師,我們究竟……在做什麼?”

    嶽清歡面色陰沉下去。

    “真的是……要改變這世間的不公麼?”鬆苓問,“徒弟不解,那為何,為何要把教眾相互聯絡相認的信物護身符交給那些異族?”

    “天下本是一體,異族,未必就不是同心。”嶽清歡道,“鬆苓,你想得太複雜了,普天之下,皆是應天大帝臨照,難道本座編撰的經文,本座宣講的所有教義,你都忘了?”

    “徒弟未曾忘記!可……”鬆苓支吾,“可前世……是真的嗎?”

    嶽清歡重新收拾神色,從容道:“若裕寧說過,便是真的。”

    鬆苓啞然。

    “但裕寧所說,你真的懂麼?”嶽清歡問,“你怎知,裕寧不是錯會了本座的意思,你怎能篤定,她所見的一切,是本座一己所為,而不是前世諸多紛亂導致的陰差陽錯,不是其他人從中作梗,破壞至那般田地。”

    他雙目微微彎著,仍是從前那般的平和溫柔。

    “我們還有機會改變那般結局。”嶽清歡向她開啟雙臂,“在這尚未被人攪擾,一切按部就班的時候,不要怕。”

    鬆苓遲疑了,她又看著初月晚。

    “鬆苓!不要聽!”初月晚忙喚她。

    可是嶽清歡的話,初月晚再也不知道用什麼能夠決然反駁,讓鬆苓接受自己的判斷。

    師父只要說上幾句,就足以徹底擾亂他人的意志了。

    鬆苓確已亂了,她從來便對初月晚的話將信將疑,嶽清歡的話又沒有理由不信。

    “本座從未要傷裕寧,本座要的是她回來我們的一邊。”嶽清歡道,“無論裕寧能不能懂,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讓她回到安全的地方。”

    鬆苓站在渾天儀基座前,幾尺之遙,她在猶豫。

    初月晚見她動搖,狠狠咬住嘴唇,鼓足了勇氣抱住銅環爬了上去。

    “公主!”鬆苓被她的決絕震驚。

    嶽清歡看著她們搖搖頭,快步上前。鬆苓幾乎想也沒想地再次攔在渾天儀前,嶽清歡前進,她仍不後退。

    “徒弟就在渾天儀下護著公主,她不會掉下去的。”鬆苓求情道,“大國師,請寬恕徒弟無能,請寬恕公主……”

    嶽清歡嘆口氣:“你把本座想得多麼惡毒,何至於要因這點事追究責罰?不要急於告罪,只管護著她就好。”

    鬆苓聽到他如此說,心頭的擔憂頓時寬解,抬起頭來:“徒弟愚鈍,錯會大國師。”

    嶽清歡點頭,站在她身旁,抬手指著初月晚:“不慌,裕寧的動向,本座指給你。”

    “嗯!”鬆苓仰頭專心看著初月晚的動作。

    嶽清歡的目光卻從渾天儀上轉來,看向鬆苓。

    “啊!”鬆苓突然一抖,撕裂般的劇痛扎進胸膛,她震驚地扭頭看向身旁的嶽清歡,口中涌出鮮血。

    嶽清歡憐惜地注視著她,手上卻毫不留情地將匕首拔出她的胸口,旋即一掌將她推出金頂。

    “不要——!!”初月晚尖叫。

    高塔的下方傳來墜落的悶響,砸碎的琉璃瓦卻一片又一片清脆地響徹夜空。

    嶽清歡將匕首藏回袖裏,負手站在渾天儀下望著她。

    “摩天塔的星圖暗語,整個京城誰會看得懂呢?”嶽清歡問,“你縱然用渾天儀投射金頂月光,傳出星圖點數陣列,也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了,縱然注意到,也破譯不開。”

    初月晚趴在銅環上緊緊咬著牙,擦乾眼角。

    “裕寧,”嶽清歡提醒道,“來不及了。”

    初月晚驀地望向遠方,京城的方向燈火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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