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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怎就不讓朕消停

    南宮繆忽然意識到他這樣要求的目的,然而沒有機會猶豫,立刻伸出了手。

    他已經在害怕一會兒的回答。

    若直接說出真相,在場的人中一定有刺殺的主謀,肯定不會讓他那麼容易下場。若不說出來,別有用心之人恐怕會煽風點火,那就是欺君之罪。

    南宮繆昨日回府之後一直沒有睡著。

    老皇帝抬頭看看他手上的繃帶,什麼也沒有問。

    “大理寺卿。”老皇帝道,“來看看小王爺的傷,怎麼樣了。”

    南宮繆鬆了口氣。

    皇上沒有讓他先回答這傷是怎麼回事,真是萬幸。驗傷之後,大可直接承認,就算下不來臺,那欺君罔上的罪名是暫時不用背了。

    “皇上,大理寺卿今日……”劉存茂湊到老皇帝耳邊說了一番話,老皇帝恍然想起來。

    “他告假,那就讓少卿來驗一驗吧,人呢?”老皇帝招手。

    “臣在。”大理寺少卿毛八千站出來,他今日代大理寺卿上朝。

    雲勤看了看他。

    今日大理寺卿來不得,早就已經在意料之內了。這位少卿大人,可是自己人。

    毛八千來拆開南宮繆的繃帶,只消看一眼,馬上看出來了。

    大理寺平時接手種種案件的審理覈查,檢驗各種傷口是家常便飯,雖然平日裏大多遇到的都是死人,但活人辨認起來也沒什麼差。

    毛八千轉身朝著皇帝拱手:“回皇上,景郡王的傷,乃是刀傷,按照深度和切口的形狀判斷,應是王公府上的侍衛佩刀。”

    此言一出,眾人大都有些反應。

    “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刺客配的刀?”老皇帝追問。

    “正是尋常佩刀,然而刀口整齊乾淨,傷口極深,這刀雖然是尋常可見的佩刀,卻經過仔細打磨鋒利,想必是專門為切開皮肉而做了精心準備。”毛八千道。

    而一般王公貴族府上的侍衛,刀子是不會經常打磨的。

    首先平日裏很少會用得到,大部分只是閒人。就算要執行護衛的任務,也很少真的動刀,動過一次之後,難免磕磕碰碰,之後隨意地重新插回刀鞘裡,時間久了便會有些未經打理的捲刃、生鏽和汙垢。

    與刀刃相反的是,這些侍衛的刀鞘卻會格外鮮亮整潔,是爲了裝點門面。

    毛八千說完立在一旁,老皇帝轉頭看著南宮繆道:“來吧,說說昨天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會傷了手的?”

    南宮繆微微嚥了口唾沫。

    初月晚昨天在竹子後面對他說,周圍有皇上的人在盯梢。

    就算皇上沒有知道他的傷是怎麼來的,也至少知道了他們在和初月晚相處的事。

    他沒有隱瞞:“皇上恕罪,臣的傷……是在左相府上,為救鷹王而造成的。”

    顧御史皺起眉頭。

    “救鷹王?”老皇帝假裝很驚訝的樣子,“可是有人要對鷹王做出什麼壞事?”

    “那時候臣正在和鷹王說話。”南宮繆如實道,“突然身後有人將臣撞了一下,一把刀就從臣的腰側刺了出來,臣用手去奪,對方沒能刺到鷹王,便拔刀走了。”

    說完,他垂下頭不敢和人對視。

    老皇帝沉默片刻,忽然揚聲道:“聽見沒有顧御史!這就是你得到的實證!”

    “陛下,臣以為此時還應該確認一下鷹王……”顧御史還要再說。

    “不必了。”老皇帝打斷,“刺客刺殺鷹王,想必是有人針對雲家小子,不知道你們中有多少人希望跟達沓言和,也不知多少人希望繼續打到你們‘揚眉吐氣’的程度,但朕覺得,達沓沒什麼好東西,能帶點葡萄回來,就差不多了。”

    他這是明擺着不想趁人之危吞併達沓,所以寧可留著回輪東等待雲錦書那邊戰事解決。

    朝堂上的主戰派不免心頭騷動。

    雖然很多人並未動殺掉回輪東的心思,但是這麼好的機會去開疆擴土,就這麼收手不幹,簡直浪費了天賜的大好時機。

    可他們此時不敢吭聲。

    這時候要問回輪東的事,幾乎就是把自己往指派刺客的罪名上面推。

    “陛下,臣的府上竟然出了這等事,實在是令人後怕。”任相故意站出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臣特地在府門檢查禁止攜帶兵器入內,卻還有漏網之魚,是臣的失察,臣願領罪!只是此事若無頭無尾,對京中的治安定是大害。且不說指派刺客之人背後的險惡用心,擅自把帶刀之人引入別人府中,簡直目無法紀,下次,是不是也能把手伸進別的宅邸王府、乃至王宮之中?”

    老皇帝覷了覷眼睛。

    這群人今日是不準備讓朕消停了。

    那就看你們鬧吧,能鬧出個什麼花樣兒來。

    “左相是想朕下旨徹查?”老皇帝道,“這些,朕以為只要不涉及晚晚,都不算大事。既然那人是行刺鷹王來了,於晚晚也沒什麼相干了,那朕是懶得查的。你們願意查,自己去查嘛。”

    “陛下,此事臣願意查,卻不知道孝親王給不給行個方便。”任相道。

    初永繼猛地抬起頭來:“左相,你無端提起本王做什麼?”

    “孝親王稍安勿躁。”任相說著轉向皇帝,“今日所聞諸事,臣忽然之間和昨日一件蹊蹺之事對上了。臣一想便是脊背發涼,不得不如實稟報。”

    “說。”老皇帝拄著臉。

    “此時與八公主來訪有關。”任相說,“臣所辦詩會有所疏漏,因八公主來京之後甚是低調,時間一久,臣竟然忘記給她修請帖。然而還沒來得及補送,詩會上八公主忽然造訪,還拿著一封請帖,臣覺得古怪,便去問詢後院是誰這麼懂事,竟記得給八公主補上了請帖。”

    眾人聽著,儘管覺得虛偽,也不由得有點佩服他顛倒黑白的本事。

    只隨便改了一些因由,此事便從“故意沒有請她,災星卻無端降臨”,變成了“有所疏漏但補救回來了”。

    既維護了自己,又維護了皇家尊嚴,兩邊不得罪,實在厲害。

    連老皇帝都知道他故意沒請老八,本來問也懶得問的,現在聽他說的不錯,也有意思聽下去了。

    只有初永繼感到渾身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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