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他還掌握著把柄
東宮,夜深人靜。
賈晶晶已經習慣在關窗前回頭看看初永望的反應,今天太子殿下沒有讓他留窗戶,於是就趕緊關上窗,又鎖了一道。
初永望沒睡,披著衣服在床上癱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太子殿下……”賈晶晶過來輕輕對他說話。
“別再叫我太子了。”初永望說,“現在我是‘信王’。”
賈晶晶嘆口氣:“是。信王殿下。可是您還住著東宮呢,怎麼看也不像皇上認真的呀。私下裏,您還是老奴的太子殿下。”
“離搬出去也不遠了。”初永望說。
他竟然有點盼著搬出去。
從小一直覺得這偌大的皇宮卻像迷宮,大到讓他感到恐懼,相比之下他更喜歡一個狹小的空間,就像床只需要睡一半。
如果離開這個地方,自己會覺得舒服點嗎?
初永望思索過自己的封號,總覺得有點諷刺,好像父皇戳著自己的腦門問“朕信不信,用你來問?朕信你,朕他媽最信你個小兔崽子”。
父皇就算罵人也總有種耍小性子似的隨意。
或許做一個庸君做得太久了,已經不會真的兇人了吧。
比起現在這樣,初永望甚至覺得以前他對自己不苟言笑和唉聲嘆氣的樣子更可怕。
現在越吼,越覺得沒有什麼了。
他有點想不通。
也許這只是一場戲,可是爲了調出他們背後的人,要以如此危險而又傷人的方式來用他們做誘餌,父皇對母后和對自己算不算得上真心真意?可若不是真心,父皇為何還要網開一面,是心軟,還是僅僅因為對這場欺騙的補償?
父皇說自己欺騙了他,他何嘗不是一直在欺騙自己。
什麼君無戲言,都是假的。
但是初永望還是恨不起來他,有許許多多的瞬間他覺得那個老皇帝也沒有壞到六親不認,至少他在乎過自己是不是能活下去。
對吧……?
“賈公公,我需要一下藥。”初永望捂著傷口說。
“是,”賈晶晶急忙去吩咐門外,叫太醫煎藥,叫完又小步跑回來,“殿下又疼得厲害了?”
“按說應該已經好了的,裘鳴不也說沒在要害上嗎,結果還下手這麼狠。”初永望咬牙皺眉,“本宮都懷疑他後來說的什麼故意手下留情都是藉口,他根本就是報復本宮。”
說著初永望疼得更厲害了,倒在床上縮起來。
“太子殿下!”賈晶晶急忙過來,“您……您再忍一下,藥馬上就好了!”
初永望疼到恍惚,有點上不來氣。
叩門聲響起,賈晶晶叫道:“送進來!”
門推開,賈晶晶頓時愣住,然而他沒有驚叫,趕快扶著初永望讓那人端藥過來,給初永望服下。
初永望閉著眼睛把藥喝了,疼痛稍微緩解了些,這才睜開眼睛。
“你怎麼……”他震驚。
“噓。”初永年推開賈晶晶,坐在床上把他抱住。
賈晶晶端著藥碗無可奈何,看到自家殿下半推半就的模樣,識相地退到門外去了。
“都是你搞的鬼,現在還來裝什麼裝?”初永望恨不得一巴掌把他從這兒扇出去,“你怎麼進來的?!”
“大搖大擺地進來的。”初永年道,“我跟父皇說了,要來看看你。”
“父皇讓你進?!”
“父皇說只要你不出去,誰都可以進來。”
初永望不可思議地搖頭。
“父皇還說,”初永年道,“讓我看看,九娘現在怎麼樣了。”
初永望驚慌:“父皇讓你看什麼?”
他差點忘了九娘這碼事,父皇是見過自己扮成那模樣的,雖然沒認出來,但是一直對這個人有印象。自己出事以後,父皇來往東宮多次,卻從來沒有過問過九娘,現在突然讓初永年看看,豈不是胡扯!
“你想讓我死嗎?”初永望有點猜到了,苦笑道,“你想把這件事捅出去,讓父皇徹底對我失望,讓我的‘暫廢’變成永遠‘廢黜’?”
初永年沒有吭聲。
初永望想掙也沒力氣,那副藥喝下去雖然會減輕疼痛,也會讓人變得四肢痠軟無力,昏昏沉沉。
他想到這可能是初永年故意的。
“你說過會放過母后和裕寧……”初永望絕望道,“我竟然會相信你……”
“她們沒有什麼事,不是嗎?”初永年低聲安慰道。
“你會善罷甘休嗎?”初永望反問,“不頂替掉我的位置,你和蕭家都不會收手的,那纔是你的目的,你從一開始抓住我的把柄,不就是爲了那個目的?”
“你手上也有我的把柄。”
“私通嗎?同歸於盡的辦法,那算什麼?”
“不。”
初永年回頭看了一眼柱子上的箭孔,低頭道:“我給你的東西,你都留好。”
初永望在藥效下有點迷糊了,沒有看清他那一回頭的動作。
初永年撫過他的臉頰,揉了揉他的頭髮。
“不要……”初永望抓住他伸出去的手。
“好好睡你的,明天醒過來,就當你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初永年按住他的手腕,目光黯然。
初永望看著他,漸漸昏迷過去。
……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初永望被叫醒了,睜開眼看見賈晶晶焦急地在身邊呼喚自己,初永年已經不知去向。
他頭還有點暈,傷口倒不怎麼疼了,身上衣服都還完好。
“他什麼時候走的?”初永望翻身爬起來。
“肅親王跳窗走的。”賈晶晶道,“老奴失策了,他瞞過了門口的守衛,又迷暈了給殿下煎藥的太醫,老奴思前想後不對勁,去後麵轉了一圈才發現不對,根本不是皇上讓他來的!”
“他說的話半句也不能信。”初永望靜了靜,忽然間一陣心悸,急忙丟開枕頭,將床上暗格掀開。
驟然他像是被一記悶棍打在頭上。
暗格裡面空空如也。
之前初永年寫給自己的信,都不見了。
是他拿走了信。
初永望一時間渾身的力氣都抽沒了,緩緩抓著床欄起身,呆坐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