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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少將軍懂得真多

    “找到了!”羅鵬飛回頭喊他,“小公爺!不、雲將軍!!”

    雲錦書點頭,暗示他開啟地窖的門。

    熟悉戰場情況的人都知道,地窖不能隨便進去。這種荒涼之地的地窖被封閉了太久,裡面很可能存著之前留下的屍體,屍毒汙染了空氣,下去不多久就會中毒昏迷,直至窒息死亡。

    這還是好的情況,更危險的,下面藏著活人。

    羅鵬飛有經驗,先拿袖子捂住口鼻,猛一把掀開地窖蓋子。沙塵裹著空氣捲入地窖,他將沙土石塊丟下地窖洞口,退身躲了一會兒,沒有進去。

    雲錦書低頭用耳朵貼著岩石,聽地下的動靜。

    下面有水聲,果然是地下河。

    但這種地方,非常可能有活人。

    外面的風沙越來越猛烈,他們不能再在外面耗著了,羅鵬飛說沒有屍氣,裡面的味道是洞穴的水腥味,應該是有出口通著氣的,打頭先要跳下去。雲錦書突然揪住他的領口,刀架在脖子上。

    “小公……爺?”羅鵬飛愣住。

    雲錦書鎖住他喉嚨,羅鵬飛不敢吱聲。

    “天狼星下凡的地方。”雲錦書壓低嗓音,用帶著點部族口音的達沓話對下方說道。

    地窖裡一片死寂。

    風暴吹得人睜不開眼睛,雲錦書將內襯的紗布裹在臉上,防止沙塵入眼。不遠處已經出現了深褐色的旋風,連綿如巨浪。

    雲錦書重複了一遍,達沓話特有的低沉喉音帶來沉重的壓迫感:“天狼星下凡的地方。”

    裡面依然沒有任何應答。

    雲錦書覺得應該沒有達沓士兵在,將腰刀收了,反手將羅鵬飛丟下地窖。他扯住蓋子,隨後跳入其中,關上了門板。與此同時,巨浪般的風暴牆推行而至,將淹沒淹沒。

    羅鵬飛落地踉蹌兩步,腳下驀地踩到了什麼,頓時一身冷汗。雲錦書退步將他拉住,再次挽住刀柄,然而這次不是對著他。

    他們失算了,這地窖下面,有人。

    漆黑的地窖中沒有照明,但離開了風暴的呼嘯之後,一片寂靜中竟然能聽到許許多多的呼吸聲。可是對達沓國士兵的暗號,他們卻沒有應答。

    雲錦書只憑聽力就鎖定了人的位置,然而現在負傷,很難說能不能一網打盡。

    另外他又覺得不對,這些呼吸聲時輕時重,有些細細聽起來,嗓音有點細弱。

    像女人和孩子。

    而且這群人並沒有上來攻擊。

    “燧石?”雲錦書問。

    “在這兒。”羅鵬飛從褲襠裡掏出來。

    他們隨軍情況複雜,物資補給不夠,小物件能帶在身上的都帶在身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刀、燧石、油布。

    除非在戰場上被燒了衣裳砍了腿,這些纏在腰上或褲子裡的東西都丟不了。

    雲錦書將油布扯下來挑在刀鞘上,另一手持刀。羅鵬飛打燧石點燃油布,周圍頓時照亮了一小片空間。

    火光令躲藏在黑暗中的生物騷動起來,驚恐地退開照明。然而云錦書已經看見了,那些人衣衫襤褸灰頭土臉,都是些老幼,幾乎沒有什麼青壯年男子。但是看輪廓,像是達沓人。

    “你們是誰?”雲錦書用達沓話問道。

    沒人敢說話,雲錦書照著他們一個個看,那些女人摟著孩子縮起來,不敢看他的臉。

    “雲將軍,您達沓話說得真好。”羅鵬飛跟在後麵道,“我在邊關十幾年,見到達沓人的次數還不夠我這半年見得多,達沓話只會說‘殺呀’!這種。”

    雲錦書沒理他。

    火光最後照在了一個老頭的臉上,雲錦書將話重複問了他一遍,這個人猶豫了許久,或許是看到了雲錦書的刀子,才慢吞吞的用極其不標準的達沓話說了一番。

    那發音依然是達沓話,但是很多詞雲錦書聽不懂,只能猜一個大概。

    這些人是躲進來避難的遊民,屬於一個邊緣小部族,看似早就已經脫離了達沓皇室的管轄,雲錦書問他現在的達沓王是誰,他甚至說不明白,說的還是前兩朝的達沓王。

    雲錦書不再問了,確認所有人的數量之後,轉身去找水。

    羅鵬飛急忙跟著他。

    “這些人的衣裳還是乾燥的,不可能一直生活在水洞裡,而魔鬼城沒有生存環境,他們是這次沙暴之前從外面鑽進來的。”雲錦書說,“都是達沓的老百姓,屬於不同支部,怕中原人,也怕達沓士兵。但這裏沒有青壯年,應是出去作戰或從商,將家眷老幼留在家裏。”

    他說著找到了水源,也找到了周圍的石頭,將油布丟在上面,蹲下在溪邊洗手。

    “但一般遊牧民族居無定所,所以留在家裏的人靠放牧為生,草場生長有季節變化,需要不斷遷徙。”雲錦書分析著,“這群人沒有牛羊馬匹,也沒有物資,並不需要遊牧。”

    他洗了把臉,冰冷的水令他舒服了許多:”說明他們的丈夫兒子已經很久沒回來,時間超過了草場生長的一季,他們已經被拋棄,成了真正的流民。”

    羅鵬飛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雲將軍,您懂得真不少。我們守關的,誰去管達沓人的老百姓怎麼過活,只要他們別跑進來就行了,不過倒真是您說的那樣,每一季周圍草場被啃光了,他們就跑過來闖關。”

    “你們實踐多,就算不知其所以然,遇到事情也比我反應快。”雲錦書道。

    “哪裏哪裏。”羅鵬飛說著也洗了洗臉。

    雲錦書回頭看著那些流民,好奇他們究竟從何而來。

    這些人依然瑟瑟縮在黑暗處,都不朝雲錦書靠近。

    “您的達沓話和我聽過的達沓商人說的有點不一樣。”羅鵬飛湊過來搭話。

    雲錦書依然沒有應答。

    這個校尉話很多,有點煩。

    而且他的達沓話為什麼是這個口音,需要保密。其實很簡單,隨著達沓部族的四處流竄,早就已經分化成許多不同的口音。如果隨便一個人都能操著一口流利標準的達沓貴族腔調,必定會引起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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