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各路暗流始涌動
“或許是人生閱歷不夠吧……”初月晚對自己蠻瞭解的。
算到如今,自己兩世疊加起來的年紀不小了,很多事情也經歷過,可是還是覺得沒有真正成熟起來。
她仍是隻知“原來有些人可以這樣做”,而非“為什麼那些人會這樣做”。
嶽清歡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目光中有幾分欣慰。
初月晚還帶點嬰兒肥的臉蛋在月光下泛起潔白晶瑩的光,一雙睫毛長長的,隨著她看書時候抬眼垂眼發出微微的抖動。
等她長大了,必定會美得不可方物。
嶽清歡想起已經離開京城遠赴邊關的雲錦書,覺得有那麼一點放心,但是又想想最近總是跑到摩天塔亂晃的南宮繆小王爺,又覺得怎麼沒完沒了。
他如今也理解老皇帝對這寶貝閨女的過度保護了。
“公主殿下才十歲而已,這一生還太長,經歷,也還過早。即便有時候經歷了一些事,也還不到該明白的時候。”嶽清歡說著,垂首看著那些她寫好的墨字,“不必心急。”
“師父說得對,很多事經歷了也不懂。”初月晚苦惱。
嶽清歡微笑:“這話倒像是老.江湖才能說的了。”
初月晚很少被他調侃,愣了一下才害羞地低下頭。
嶽清歡看她寫的草稿裡面還有很多墨點,初看不知道是什麼,可第二眼就察覺了,她寫的是信鴿密信上的符號。
“上次去看鴿子的時候,看到信上有好多點點。”初月晚發現他在看,主動拿出來講道,“裕寧覺得像星圖。”
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點,確實有點像散落的星星。
嶽清歡唇角微微勾起,指著那紙頁道:“這密語,確實是來源於星圖的。”
初月晚不想會歪打正著:“裕寧的運氣也太好了。”
可不是麼。
好歹是“福星大將軍”啊。
之前教給雲錦書的密信一去就沒有了迴音,初月晚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來什麼沒有,更不知道書找沒找對。請教過鬆苓識別密信,但是鬆苓總是說這都是有講究的,公主殿下如今還不能學。
於是初月晚正好聯想到了,就自己瞎猜,還沒來得及告訴嶽清歡。
“不是太難。”嶽清歡說著用筆蘸了硃砂,在那些點之間連線,“這種密語,就是透過連綴點的種種方式來傳達資訊的。這樣一個符號,代表的是一整句話。”
“一整句話?”初月晚看著那個被四五條線連載一起的墨點,“怎麼看出來是什麼話?”
“這,就要在書上找了。”嶽清歡點到為止。
初月晚想了一下書庫那數層樓閣好幾間廂房和地窖的藏書,這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但是肯定會有一個方向的,就像小舅舅當時說的那樣。
嶽清歡的話總是隻到一半,因此初月晚有了他的提點,就不再多問,自己嘗試著摸索。
“太晚了。”嶽清歡溫柔道,“公主殿下回去休息吧。”
“是。”初月晚答應著起身,忽然她想起白天的事情,“謝謝師傅,這些天幫裕寧說話。”
嶽清歡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小王爺真是一根直腸子,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說來有些慚愧,裕寧實在有點吃人家的嘴短。”初月晚紅著臉。
本來她完全沒有想到會被南宮繆求婚,還以為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禮尚往來的關係罷了,所以那以後初月晚都有點不好意思見南宮繆。
“公主殿下有自己的心意,不必委曲求全。”嶽清歡說著拿起旁邊的燭臺,同她走上樓梯。
“師父一直是自己生活,可曾覺得身邊應有人相伴?”初月晚羨慕他的超脫。
嶽清歡的面容在燭光裡閃動。
“為師不覺得。”他說,“但公主殿下不必因為師的話以偏概全。需不需要相伴,從來不是別人可以評判的,要問,便問自己的本心。”
初月晚毫不猶豫:“裕寧的本心說,是需要有人相伴的。”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性子。
沒辦法離開他人獨活,就是沒辦法離開,縱使擁有能夠獨自保全自己、讓自己過得衣食無憂的能耐,她也割捨不掉身邊的人。
這就是為何還要在為前世那麼多爛攤子拼命地收場。
初月晚看著嶽清歡手中跳動的燭焰,覺得詭異又美麗。
嶽清歡將她送到寢殿門前,沒有跟進去,準備離開了。
“師父。”初月晚站在門口對他說道,“裕寧將來接手摩天塔,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裕寧若真的耐不住寂寞,為師倒願意勸你脫身。”嶽清歡的神色依然溫和清朗,令人心酥。
初月晚道謝,對他鞠躬,退回房中休息了。
嶽清歡走下樓梯,回頭看到房內已經熄燈。
初月晚在摩天塔也已經住了幾日,一切都很平靜。嶽清歡沒有接著走樓梯,而是乘坐升降梯直接下降到應天大帝像的腳下。
鬆苓將他的客人帶來了,兩方都沒有換地方,就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之中相會,像是已經很熟悉的老朋友,甚至連禮數都不必拘謹。
對方沉在黑暗中沒有露臉,嶽清歡看了看他,轉過頭去。
原來,來了兩個人。
“大國師,在域內都幹不掉他,離了邊關,達沓人就能幹掉他了?達沓能打是真的,可那都是靠莽,雲錦書賊得很,要躲開可不難。”初永繼的聲音響起,緊接著走出了黑暗下的簾幕,“您為何如此警惕此人,非要將他殺掉不可?他不過是雲勤的兒子,有幾分功夫,無論地位還是能耐,一個人——足以掀起多大的風浪?”
嶽清歡看著他的時候眼中總是帶著些許暗暗的鄙夷,嘴角的笑容又能將那不屑和冷淡勾回來幾分,讓對方以為他的態度平靜從容。
曾經這位六殿下就是過於心急了,讓人不想聽他再多說半句廢話。
嶽清歡將視線轉向簾幕後的另一位。
“像孝親王所言,當真沒有必要除掉雲錦書麼?”他將問話拋了回去。
初永繼頓時緊張起來。
黑暗裡的人沒有發聲,只默默扔出個東西來,那東西“叮呤”一聲滾在初永繼腳下,是一支箭。
這箭的箭鏃,和曾射入雲錦書胸膛的那支一模一樣。
黑暗中的聲音響起,沉穩誘人中夾帶著幾分輕佻的風流。
“就當他死過吧。趁他回來之前,把事情做乾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