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莊小姐有樁心事
摩天塔日復一日,人來人往。
初月晚平時都在人前走,一般的香客也都熟悉了她,然而初月晚卻覺得越來越寂寞了。
本來認識她的人不多,初月晚換輕便的常服出來時,很多香客會把她當成這裏的禮官,上來問些問題或者袒露自己的心裏話以求開導。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國師公主殿下,每每還不到近旁就擺出了一臉的敬畏,遠而再遠之。
有時候一些位份低的官員過來,還會誠惶誠恐地跪下叩個頭,攔都攔不住。
喜歡熱鬧也愛聽人講話的初月晚可太難受了。
高處不勝寒,原來是這個意思麼......
因為公主的身份如此,來的人又大都是朝廷命官和其家眷,說話也得掂量掂量,這拘謹彆扭之感更是難忍了。
“職責所在,職責所在。”初月晚唸經般地在自己心裏嘀咕。
今日仍是照常進香參拜,初月晚交代好事務後出來,卻聽見背後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頓時驚喜。
“涵涵!”初月晚轉頭朝她走去。
莊涵笑容清麗溫婉,正垂手端正地站在她面前。
“今日隨母親來摩天塔問籤,果然見到裕寧了。”莊涵接過她的手牽住。
“夫人在何處?”初月晚忙說,“快請來,我好好招待一下。”
“不必了,母親有些怕生,今日出來還是我勸了好久的。還是不必特地招待了。”莊涵說,“我也就是來陪同走一圈,母親這會兒和下人出去誦經,我待會兒和她們匯合就行。”
初月晚好容易遇到自己的熟人,心裏自然是滿滿的話想說,便趁這會兒兩人都無事,領她到後院盆景園轉轉。
莊涵聽她講了這些天的種種無趣,講著講著,初月晚忽然發覺自己一直在說,連忙收住話音:“抱歉抱歉,只顧著我自己抱怨,涵涵可要聽煩了。”
“哪裏,裕寧你來摩天塔這麼久,我們心裏也很惦記,你願意說說我也願意聽聽。”莊涵寬慰道,“這神座之前當真是難熬的,裕寧身為皇上心頭肉,何必一直在此處消磨?你若實在不舒服,回來也沒什麼,大國師還真的能攔你麼?”
“自己選的,自然應該做好,實在不能勝任的話,師父也不會要我了。”初月晚苦笑。
莊涵贊成:“你平日看著什麼都不操心,其實真做起事來值得放心的。”
初月晚和她這些年的友愛一直有增無減,雖然見面不太多了,可每次重聚都沒有芥蒂,莊涵對她也一直是曾經的態度,不曾因為年紀和身份生分,上次送了她那隻摩天塔的鴿子,她還養的不錯。
莊涵現在在蘭芷苑,也是先生們格外期待的新秀,她的學識比起年長的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再過兩年,就可以登堂入室在殿前謀一份女官的差事了。
想到這個,初月晚忽然發覺她今日的神色有些許深沉,好像有心事。
“涵涵,今日來求籤,可有什麼點悟出來麼?”初月晚問到。
莊涵提起這個便嘆氣。
果然是有不如意。
“父親近來在朝堂有些事情不甚順遂,母親怕他仕途會有難以應對的波折,因此纔想來問籤的。”莊涵解釋道,“我也有為父親問一問運勢的想法,結果很不盡如人意,解籤的禮官說得像是沒有辦法開解。我本不十分相信這個,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
“那籤文我瞧瞧。”初月晚說。
莊涵將籤文交給她,初月晚仔細看了幾遍。籤文不長,只有三四句。摩天塔的籤文都是在抽出之後,拿著籤去找禮官,禮官當場根據卦象寫的,除了連綴內容的套詞外,每個人內容都不一樣。
初月晚不太會解籤,但是這個很容易看出,確實是不好。
“涵涵問的可是京兆尹大人的仕途?”初月晚再次向她確認。
莊涵點頭,但神色又不太確定:“我心裏想的是父親這次的困境是否有辦法脫解,和仕途是不是一個意思?”
這有些相似,但又不是同樣的意思。畢竟,困難過不去,或許仕途還能繼續下去,又或者因此困境,反而因禍得福,都不能確定。
只是這次的困境不能開解的話,並不一定知道京兆尹大人之後是福是禍。
初月晚不急著說自己的猜測,而是再問:“夫人求籤時也是這樣問的,還是問仕途?”
莊涵:“我母親問的是莊家今後會如何,解出來的稱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壞,因此我才心裏不解,究竟是解籤不準,還是真的此事還有別的出路。”
京兆尹府上後來的事情初月晚大略知道些,莊涵十六歲的時候出嫁了,離開京城,可見不是嫁給了京城的望族。而京兆尹大人的年紀也不小了,過些年也該功成身退好好養老,莊家後來應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初月晚唯獨不能明白的是,為何莊涵剛剛從蘭芷苑結業就嫁了人。
如今她年紀還小,難道過些年她會遇到自己的良人麼?
“涵涵不用擔心,這籤雖然不大好,但天機本就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確認正誤的,依我所見,暫時先靜待發展,今後京兆尹大人應會逢凶化吉的。”初月晚安慰道,“你可知道朝堂上京兆尹大人遇到些什麼事情麼?”
莊涵想了想:“朝堂的事情不太好問父親,我父親又是對家人什麼都不愛提起的,只是稍微聽聞,是有人在彈劾他。”
初月晚驚訝,若事情還依照前世的發展,這次彈劾一定是沒有成功,因為莊涵在十六歲的時候自然是以京兆尹女兒的身份結業。
但今生很多事都改變了,初月晚也不能放心。
“我也不能問父皇,若提起京兆尹大人,父皇一定會以為是你跟我求情,不過,我可以看看能不能瞭解到京兆尹大人因何事被彈劾,就能對症下藥了。”初月晚拉著她的手拍一拍。
莊涵卻搖頭:“此事我只是抱怨一下,不需要裕寧你插手,畢竟我父親身為大皋朝臣子,自有不可推卸的職責,若真有錯處,被彈劾也是應有的懲罰,若本身無錯,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彈劾倒他的。”
初月晚知道她的性子剛正不阿,連自己家人也不會偏袒,有點擔憂卻也欽佩,沒有刻意殷勤
“其實涵涵讓我幫幫忙也沒什麼的。”初月晚怕她太把自己的態度放在心上,說說和緩的話開解。
“真到生死存亡的時候,再說吧。”莊涵耿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