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暴君佞臣另有意
話題突然轉折,僵了半晌的初永望卻如蒙大赦,急忙藉着這個話題脫身,告訴她還沒有結果,依然在追查,然後就藉口公務繁忙走人了。
初月晚別的沒再追問。
“公主殿下,皇上近來越來越關照了。”芙蕖走來給她做緩解渾身筋骨的按摩,每次初月晚一睡就幾個整天不動彈一下,起床以後身體僵硬得很。
“皇兄像是沒有別的人可以依靠了。”初月晚有些憂傷。
“皇上的性子自是天煞孤星。”
初月晚搖頭:“從前不是的。”
芙蕖疑惑,畢竟殿下從小沒怎麼和哥哥相處過,怎知道從前不是這樣的?怕不是又因為那些夢。
“皇上跟雲大人倒是這些年都沒變,可兩人除了彼此和殿下,似乎都沒有旁的親近之人了。”芙蕖提起來,總覺得人以群分還真是有道理,這三個人哪個不是一直單著的?
初月晚卻不以為然。
“我想去城裏了。”她忽然說道。
……
畢竟纔剛醒過來沒多久,初月晚也不想亂動彈讓皇兄擔驚受怕,所以還是在宮中平平靜靜住了兩三日,願意下床了就去宸極殿或議政殿坐看皇兄批摺子,順口評判兩嘴大臣。
後來有一次不小心碰上來上奏的大臣,初月晚出去散步時,那人出來感謝她說:“多虧了公主殿下,這些日皇上心情好啊,沒再殺頭了,公主殿下不妨以後就一直在皇上身邊看著他點吧。”
初月晚著實感到肩上的責任如是沉重。
皇兄愛砍人腦袋這個事情……她還真是把胳膊腿劈成八爪魚都管不著。
不過偶爾皇兄氣到摔摺子,她還是能勸兩句好話的。
每天初月晚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胸口合十,祈禱今天不會有哪個倒黴的大臣拂了龍的逆鱗。
可是初月晚再怎麼不懈努力,也抵不住還有另一位不省心的在添油加醋煽風點火。
“近來徵事院收集到不少王大人的檢舉信,皇上不妨看看,這鐵證如山要如何定罪?”
“毛大人管太寬了吧,那罪人上次在徵事院可是招了供的,就算翻案,也該是御史臺來翻罷?”
“臣並非有意招惹,只是如今京城中有人故意扭曲是非,還需一個個檢驗剔除纔是。”
“此人有二心與否,請皇上明察。”
每當這個動聽到讓人骨頭髮酥的聲音想起來,初月晚都開始牙根兒癢癢。
這天資不凡賞心悅目御史中丞雲大人,成天裡就知道挑撥離間啊!!
每天不參人一筆這傢伙就跟沒吃飽飯一樣!
“垂簾聽政”的初月晚越看那張自己愛了好些年的臉,越想象不出對方究竟是咋變成現在這不要臉的德行的。
可是著實沒有辦法,御史臺這個機構,本身就是靠“參人”吃飯的。
就是要檢舉監督其他的大臣,現在還被賦予了監督王公貴族的權力。
雲錦書每天往階前一站,所有來上朝的大臣都哆嗦。
偏偏他挑事都挑得風度翩翩有理有據,初月晚完全不知道內情如何,想來要是自己是皇兄,恐怕也無法不相信他的話。
只聽了兩三日的朝政,初月晚就堅持不下去了。
自己實在不是這塊料。
她也沒有太過干涉皇兄決意,所以總是聽到他們幾乎以提著腦袋的風險在辯論,初月晚心裏就緊張不已煩悶到幾乎沒法呼吸了。
誰正誰誤,誰是誰非,她都判斷不了。
這天還沒有到退朝的時候,初月晚就從議政殿後麵溜出來了。她來聽證並不是初永望特准的,而是她已經隨意走動,初永望不管她來去罷了,所以說句實在話,也算不上值得一提的大事。
她還站在城樓上,吹風。
芙蕖撐著把傘站在她旁邊,一邊給她披衣服:“殿下,這邊風大,別涼著。”
“我想冷靜冷靜。”初月晚輕聲說。
芙蕖默默站在一旁陪她。
忽然身後悄然無聲地來了一個人,芙蕖竟直到他到身後都沒發現,還是對方先故意暴露之後,對她比劃了一個“噤聲”。
雲錦書從她手中接過傘,讓她先到一旁去。芙蕖緊張不已,卻不敢違逆這個人,便無聲地退後看著他。
初月晚倚著牆快站著睡著了,驀地直覺般清醒過來。
“晚晚。”雲錦書對她微笑了一下。
初月晚一時沒話可說,抿唇委屈地看著他。
“小舅舅一直知道我在聽著?”初月晚小聲問道。
雲錦書點頭。
“我不該來的。”初月晚說,“只是濫用皇兄溺愛,來了自己不該來的地方,不知有沒有攪入自己不該攪入的事。”
“想聽臣分辯兩句麼?”雲錦書向她俯身靠近,話音中像是要哄哄她的語氣。
初月晚沒法拒絕他。
“皇上才登基不久,依然處在朝堂不甚穩固的時候。”雲錦書道,“他的決斷,或許有時過於殘酷了些,但都是防患於未然的必要之舉。希望晚晚不要錯怪皇上。”
“有些人說,皇兄是暴君。”初月晚抬起頭,“什麼才叫‘暴君’?”
史書上的暴君,荒淫無度,濫殺無辜,隨心所欲。
可是皇兄對自己嚴苛得更勝於刑罰。
那他的嗜殺又是從何而來?
“那小舅舅呢?”初月晚不解地看著他,“是因為皇兄的意願,你纔將那些人斬盡殺絕,甚至老幼婦孺也不放過麼?”
雲錦書稍事沉默。
“若爲了皇上的江山穩固。”他說,“臣可以殺任何人、多少人都沒關係。”
初月晚頭一次真真切切感到了他眼中的兇光。
她有些害怕了。
“皇上的安危決定著大皋朝的興衰,也意味著晚晚和太后是否能安度一生。”雲錦書發覺嚇到了她,眼眸一眨,又溫和下來,“臣不顧一切也要穩保這些不會被賊人竊取,那樣無論是心懷叵測之人,搖擺不定之人,還是有可能記恨於心的他們的家眷子嗣,臣殺起來都不會眨眼。”